,一個手指頭上塗著用嘴嚼爛的高粱米飯,喂到嬰兒的口中,這是在農舍西屋的土炕上,放著一碗冷高粱米飯,趙氏將飯嚼爛了喂嬰兒。一床棉被半鋪半蓋,還是沒炕蓆。農婦提菜籃進屋,籃內有點野菜,她看見趙氏正在嚼高粱米飯喂孩子,失聲道:“咋?奶還沒下來?”
趙氏苦笑道:“連一點油腥都沒吃著,奶咋能下來。我們跑你這疙瘩來給你添亂子,是我們對不住你。”
農婦道:“也不能這麼說,咱們不都是叫俄國老毛子害的嗎?這老毛子恨得我咬牙根痛,殺人放火糟蹋女人不說,害得莊稼都種不上,這一年不得餓死?我想剜點野菜給你吃,三月三苣蕒菜鑽天,這都四月二十啦,苣蕒菜都穿苔了,掐了點柳蒿丫芽,又苦得不能吃了。你這貓月子啥吃沒有,大人和孩子要是有個好歹,我這罪過可就大啦……”
趙氏摘下手鐲、耳環、頭釵遞給農婦:“這點銀子叫你家大哥先拿去救救急吧。”
農婦接過銀首飾,感激地說:“讓我那口子往河東去跑跑看,河東老毛子禍害得輕,興許能淘換到雞蛋、小雞……”
趙氏道:“還是先買糧食種子,趕緊把地種上。”
農婦抹抹眼淚:“大妹子,真沒見過你這樣心眼好的人。”
卻說另一邊,天剛矇矇亮,疲於奔命的張作霖、張作相、王金漢逃到一家燒鍋大院門前,跑得兩腳都是泥,身上像牲口般冒著熱氣,口中喘個不停。三個人計議了一下,決定找戶人家躲起來,王金漢開始敲燒鍋大院的大門。
燒鍋掌櫃的一家人還睡在炕上,兩口子都30多歲,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這家人姓彭。
彭掌櫃聽到敲門聲起炕穿衣;他老婆也醒了過來,在床上翻了個身子,模模糊糊地道:“這麼早誰來了?”
彭掌櫃道:“夥計幹活來了唄。”他老婆不樂意了,嘀咕道:“咋來這麼早呢?”彭掌櫃道:“人家來晚點吧你不樂意。人家來早了吧你還叨咕,真是……”
彭掌櫃開啟大門,見三個拿槍的人闖了進來,嚇得倒吸冷氣,後退老遠!
張作霖忙說:“掌櫃的別怕,我們不是鬍子。我是趙家廟保險隊的張作霖,聽沒聽說過?”
彭掌櫃臉色發青發白,連連點頭:“聽說過,知道,知道。”
張作霖道:“知道就好,我張作霖在咱這河西三縣從來沒有胡搶亂來過,對吧?”
彭掌櫃疑慮道:“那是——那你老這是?”
張作霖道:“我趙家廟的響窯叫俄國老毛子給端了。”
彭掌櫃“哎呀”一聲,嘆道:“要說這老毛子都不如牲口,不如野獸!老毛子在咱這疙瘩這麼禍害人,朝廷咋就不管管哪?”
王金漢整個人累得不行,忙打斷他的嘮叨:“掌櫃的,給整點吃的,我們給錢。”
彭掌櫃將他們三個迎進屋子裡頭,道:“別寒磣我了,走到這疙瘩吃頓飯還要錢?又說,燒鍋裡頭有酒,要不要先喝點?”
張作霖本來好酒,這次也搖搖頭:“不敢喝,怕老毛子攆來,吃點飯我們馬上得走。” 彭家燒鍋作坊內。女主人將飯菜做好了,叫彭掌櫃端到桌上。張作霖等三人剛坐下要吃飯,大門外傳來馬蹄聲。王金漢跑到房門往外望,彭家燒鍋大門外,一隊俄國騎兵已在燒鍋大門外下馬。失聲道:“不好!老毛子的騎兵進院了!”
張作霖把手槍握得更緊了,道:“前門出不去了——掌櫃的,有後門嗎?” 彭掌櫃倒是鎮定,道:“沒有哇!快跟我來!”
彭掌櫃將張作霖帶到後院,等三人各藏入後院空著的大酒缸裡,又在酒缸蓋上秫秸和囤席。 當彭掌櫃回到作坊屋內,俄軍已經進了屋子。俄軍中有一個歪脖子俄人會說幾句中國話,用那生硬的中國話問彭掌櫃:“有土匪,跑來,你看見?”
彭掌櫃故作迷糊狀:“沒有,沒看見。”
俄軍的軍官拉過那個歪脖子的俄人,說了幾句話,那個歪脖子的俄人便指桌上飯菜問道 :“這飯給誰吃的?這飯很多……什麼人吃?說!”
彭掌櫃早有準備,只說道:“僱的夥計吃,夥計就來上工了……”
俄軍官鼻子重重“哼”了一聲,領兩名俄軍朝後院大酒缸走去。俄軍將一排大酒缸的兩個酒缸上的秫秸掀開往裡看。眼看就要掀開張作霖藏身的酒缸了。
彭掌櫃急中生智,衝著後院的俄軍喊道:“在這兒哪!在這兒哪!”
俄軍都圍過來,他揭開作坊裡的一口大酒缸,舀一瓢酒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