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家喜滋滋地道:“大當家的,棗紅馬好了!拉了老鼻子屎了!跑得賊快!”又轉頭問張作霖,“還用吃藥不?”
張作霖道:“不用了。往後記住少喂點料,這人吃得太胖不也是跑不動嗎?”
海沙子從收錢物的大筐裡抓出兩串銅錢遞給張作霖:“給!要嫌少——”他轉身指著大筐:“你隨便拿!”
張作霖拎著兩串錢走到大筐前,眾土匪都羨慕地看著他。殊不料,張作霖沒有取別的財物,只是從筐內拿出了孫大娘的棉襖,與孫大娘一起走了。
張作霖和孫大娘回到孫大娘家。孫大娘從兜裡掏出幾個銅板子兒,道:“這棉襖我收下,這錢你在路上當盤纏。”
張作霖把錢推回去,道:“大娘,我是給你老的飯錢。”
孫大娘道:“你說啥哪?路過誰家吃頓飯,還要人家錢!你別寒磣我了。”
張作霖道:“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你老知道漂母給韓信飯吃的事不?”
孫大娘聽張作霖說話中帶著典故,不由得有些迷糊:“聽蹦蹦戲唱過。”
張作霖鄭重其事地說:“你老就是我的漂母。” 這時門外有人喊:“老孫大嫂在家嗎?”
孫大娘從窗看,道了聲:“呦!是於六,他咋上家來了?”
孫大娘忙從炕上下地時,於六已進屋。孫大娘道:“於六爺,真是貴客,快上炕,炕頭不埋汰——你老有啥事啊?” 於六道:“我是來找張獸醫的。”
張作霖道:“找我?啥事啊?”
於六道:“才剛你給海沙子治馬,手到病除。看來你的醫術可不在河西李先生之下了。”
張作霖道:“那你就過獎了。”
於六道:“還在李先生那疙瘩當徒弟哪?”
張作霖點頭。
於六拍了拍張作霖的肩膀,以示親暱,道:“浪費你這人才了!為啥不自個出來立個獸醫樁子?”
張作霖低頭道:“想是想自個幹,可沒有本錢呀。”
於六擺了擺手,道:“高坎鎮這疙瘩還沒有獸醫樁子,你老弟要是樂意在這兒幹,這本錢我出了。我還不叫你吃勞金,掙的錢三七劈賬。”
張作霖張大嘴巴,作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我這可是碰上貴人了……”
於六的家在高坎鎮東邊,是座有門樓的磚瓦房四合院,房梁下吊著紅薯幹、棒子,庭院收拾得很乾淨,一看,就知道是有會過日子的人在當家。
於六把張作霖帶進正房堂屋內,朝著裡屋喊:“二蘭子,來客啦!”
裡屋出來一個人,唇紅齒白眼波媚,正是於六新娶的老婆二蘭子,人是極美貌,只是眉高眼吊,顯見是個潑辣的主。只聽著二蘭子問:“誰來了?”
於六拉過張作霖,介紹道:“這位是河西有名的獸醫張先生,我請張先生來是跟我合夥開獸醫樁子的。這是我屋裡的。”
張作霖低頭,喊了聲:“大嬸。”
二蘭子聽到張作霖叫自己大嬸,差點樂出聲來。於六道:“你去整點好飯菜——先沏壺茶來。”二蘭子正待欲走,於六想了想,又說:“你再去找咱家的佃戶,叫他們出四個人到老當鋪幹活。”
二蘭子眉毛橫了起來,道:“你這是咋的啦?我劈成兩半,也忙活不過來呀!”
於六無可奈何地擺擺手:“好吧!好吧!你張羅飯吧,我叫老更官去找佃戶。”於六看著二蘭子去了廚房,重重嘆上一口氣,轉頭向張作霖道:“我先前開的當鋪,叫於二給擠兌黃了。”
張作霖問:“咋擠兌黃的?”
於六道:“他財大氣粗,收東西抬價,我幹不過他。等我黃了,他成了蠍子巴巴獨一份,又狠壓價,他還是我沒出五服的哥哥哪。這回咱在老當鋪立獸醫樁子,叫他於二看咱們賺錢眼紅!我到街上找更官說句話就回來。你先坐著。”
於六走到院子朝廚房喊道:“二蘭子,趕緊整飯!”
張作霖在大堂坐了一會兒,有些無聊,站起身來,這邊瞅瞅,那邊看看,聽見腳步聲響,忙又坐回剛才的位置。
來的卻是二蘭子,只見她端著茶壺進堂屋,上下打量張作霖的長相。張作霖到底是初出道後生家,面皮薄,招架不住,只用腳來回蹭地面。
二蘭子嘻嘻笑道:“張先生請喝茶。”
張作霖伸出手侷促地說道:“我自個兒倒,自個兒倒。”
二蘭子拂開張作霖的手,笑道:“往後在一塊兒做買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