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迷惑,又是惶恐的神情,杜恆霜深吸一口氣,知道不能再瞞著他們了。
但是這話要怎麼說呢?
杜恆霜一邊沉吟著,一邊拉了兩個孩子的手,讓他們護在身前抱住,低聲道:“你們小姨說的沒錯,娘是和爹和離了。娘自求下堂,不再跟你爹是夫妻了。”
“什麼是夫妻?”安姐兒好奇地問道。
“夫妻,就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拜天地之後,住在一起的兩個人。但是現在,娘和你爹解除了這層關係,我們不再住在一起,也不再是夫妻了。”杜恆霜儘可能用兩個孩子聽得懂的話給他們解釋。
平哥兒和安姐兒似懂非懂。
“娘為什麼要自求下堂呢?為什麼要和離?不能回去和爹住在一起嗎?”平哥兒和安姐兒想起以前和爹孃在一起的日子,很是嚮往。
杜恆霜撫了撫兩人的頭,柔聲道:“可是娘跟你爹在一起,過得不開心。我們整天吵架,不想見到對方,有時候甚至打起來。你覺得,你還願意跟這樣的爹孃住在一起嗎?”
平哥兒皺了皺眉,道:“可是我和安姐兒有時候也吵架,我也不想見到她。但是我沒有離開她,也沒有趕她走……”
杜恆霜有些啼笑皆非。忙糾正平哥兒,“這是不一樣的。安姐兒是你的親妹妹。親戚不能選擇,但是夫妻不是親戚。隨時可以分開。”
“哦……”平哥兒悶悶地回答一聲,心裡很是糾結。
杜恆霜安慰他。“不過,爹和娘雖然不再是夫妻,但是你們依然是蕭家的子嗣,在蕭家的族譜上,以後你們長大了,還要回蕭家。所以他還是你們的爹爹,你們可以像以前跟你們爹爹要好。”
“真的?那娘會不會不高興?”安姐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杜恆霜搖搖頭。“當然不會。你爹很疼你們,我把你們帶走,他看不見你們,也會想你們的。”
平哥兒和安姐兒這才高興起來。不過沒過多久,平哥兒馬上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著急地道:“我想起來了,以前聽歐養娘說過,小姨也是跟小姨父和離了的。歐養娘說。小姨可以再嫁給別人,小姨父也可以再娶別人為妻子。那爹會不會再娶別的女人呢?那我們是不是還要叫那個女人做娘?——不要啊,娘,我不要回蕭家,叫別的女人做娘!”
安姐兒一聽就哇哇大哭起來。
一想起爹會娶新婦。他們就覺得像是被拋棄了一樣,頓時難過起來。
杜恆霜嘆口氣,更加抱緊了兩個孩子,道:“你爹肯定會再娶的,不過你們不用擔心,跟著娘,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們受委屈。以後回到蕭家,也不會沒有你們的位置,你們瞧著吧。”
平哥兒和安姐兒抽噎著跟著杜恆霜在內室睡了。
杜恆霜一晚上沒闔眼。她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兩個孩子。
她想到小時候,因杜先誠沒了,方嫵娘帶著她和杜恆雪嫁到許家,她們兩個拖油瓶真是受盡許言輝和許言邦兩兄弟的欺侮嘲笑。雖然後來這兩兄弟收斂了許多,不再捉弄她們,但是那股從小因被歧視養成的格外要強的性子卻是深植到她的骨髓裡。
難道她又要讓她的孩子們經受這一切?
杜恆霜想了一夜。到了天亮的時候,她突然想通了。
她不一定要再嫁人,就算要嫁,她找個沒有孩子、不用高攀的男人嫁了,不就得了?她們姐倆兒那時候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因為方嫵娘嫁給許紹,是高攀了許家的緣故?
若是兩家門當戶對,對方又沒有孩子,她就算改嫁,兩個孩子也不會和自己小時候一樣的。
想通了這一點,杜恆霜心情頓時大好起來。
外面天光乍亮,杜恆霜就悄悄起身,收拾之後,便去廚房準備壽麵。
從擀麵開始,到準備湯頭、澆頭,都是她一手打理。
一頓壽麵足足做了一個時辰,才做好四個小碗的份兒。
杜恆霜將下好的面放到食盒裡,拎著來到偏廳。
平哥兒、安姐兒,還有陽哥兒,許言朝都坐在那裡候著。
方嫵娘和杜恆雪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許言邦已經回來了,也坐在杜恆雪下首。
杜恆霜將做好的壽麵放到他們面前,道:“來,吃壽麵,快高長大,長長久久。”說了些吉利話兒。
平哥兒和安姐兒笑眯眯地謝過杜恆霜,埋頭吃麵條。
許言朝拿筷子挑了挑,笑道:“這面擀得不錯,大姐,你的廚藝不比二姐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