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以前的看法錯了。他單以為,許言朝只是在書本上厲害而已。而他見過太多紙上談兵、小時了了的神童,平日裡他都注意不要滋長許言朝的脾氣,讓他能夠正確看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而從今日的事情看起來,許言朝不僅僅是書本上的聰慧……
這份機靈勁兒,在他的三個兒子裡,是頭一份。
別說許言邦,就連許言輝小時候,都沒有這番急智。
許言朝聽了許紹的話,怒氣才稍稍緩解。而且他根本無師自通,深諳不能有風使盡帆的道理,便就坡下驢,竄到書桌對面的許紹面前,半跪下來,抱著他的腿搖晃道:“爹,娘怎樣了?爹有沒有去跟娘說說話?”
許紹笑道:“是你想回內院,跟你娘說話吧?”
“不可以嗎?”許言朝瞪大了眼睛,漂亮得不像真人。
“當然可以。”許紹笑道,叫了人過來吩咐道:“帶三少爺去見夫人,今兒就在夫人那裡吃晚食,我也回去吃飯。”
那下人應了,領著許言朝離開外書房,去往二重垂花門。
書房裡面只剩下許言邦和許紹兩個人。
“說吧,你們都去哪裡了?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許紹淡淡地問道。
許言邦定了定神,“我和三弟剛從柱國侯府回來。”想著杜恆雪要歸宗,也不知道歸到哪裡,他很有些心慌。
“爹……”許言邦囁嚅半天,也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口。
許紹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從書桌旁邊移過來一張宣紙,拿紫胎兔毫筆沾了沾墨,開始寫字。
“爹,靠聯姻得來的世家,絕對成不了大器。太原王氏雖然也是士族門閥,但是他們在朝為官的人近幾年越發少了。”許言邦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解決王家的問題。
許紹“嗯”了一聲,示意許言邦繼續說下去,自己一邊在宣紙上筆走龍蛇,臨摹一份碑帖。
許言邦見許紹有興趣,就打疊精神,繼續說道:“三弟今日也說過,他們是在跟清河崔家聯姻不成,才退而求其次,要跟我們聯姻。爹,兒子真的不想做別人的‘退而求其次’。”
許紹嘴角微翹,露出淡淡的笑意,“你連言朝都利用了,可謂是用心良苦。”
“言朝他精著呢,明明什麼都知道,還故意說出來。”許言邦不好意思地笑道,“三弟聰明伶俐,幾乎到了多智近乎妖的地步,爹還是管著他些吧,悠著點兒。”
許紹放下手裡的紫胎兔毫筆,嘆息著點點頭,“我知道。他是太過聰明瞭。多智的孩子,壽數上都會缺一點。還不如笨一些,至少能夠長命百歲,平平安安地活到耄耋。”
許言邦瞪了眼睛,“爹,您可不能這麼說話。三弟可是您的親兒子!您不能這麼咒他。”
“我沒咒他。這是他出生的時候,普濟大師說過的,說他活不過……九歲。”許紹的聲音有些許顫抖。
他將許言朝自小帶在身邊教養,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普濟大師的那個批命預言。他不想讓方嫵娘跟這孩子過於親密,到時候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方嫵娘恐怕會活不下去……
許言邦的眼睛更是瞪得銅鈴般大,“怎麼可能?普濟那老騙子,爹怎麼能信他的話?孩兒聽說,他被好幾個寺廟趕了出來,都說他妖言惑眾呢。”
許紹嘆息著搖搖頭,走到窗前,負手看著窗外漸漸暗潮下來的天色,“我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信。但是他說你孃的話,可都一一應驗了。”
“我娘?他說了什麼?”許言邦還是不信。他娘是前朝郡主,身份尊貴,後來雖然早逝,也是她自己一念之差,做錯了事,怪不得別人。
許紹低下頭,想了想,道:“那還是在我和你娘成親的時候。普濟大師來恭賀我們。結果他在看了你孃的樣貌之後,說在她三十多歲的時候,有個大劫,她會因此自裁而死。”
許言邦聽了這話,很是無語。這普濟是不是失心瘋了?在人家大婚的時候說這種話,任誰都要把他打出去。
“你娘聽了,倒沒有怪罪他,只是一笑置之,還勸我別生氣。說相由心生,命由天定,若是天要亡她,也是沒法子的事。”許紹說起往事,十分感慨。
“後來呢?”
“後來你都知道了。過了十數年,你娘果然因一件大事,行差踏錯,最後不得不自裁以保你們兄弟,還有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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