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霜抓著蕭士及的手搖了搖,“我要買那張弓。”說著,又指了指車窗外面那個正彎腰要收拾攤子的灰衣人說道。
蕭士及失笑,哄著杜恆霜道:“跑江湖賣藝的人嘴裡說的話你也信?想要好弓,我回去給你搜羅幾把。”
杜恆霜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那張弓不可。
蕭士及不允,她就非要自己下去。
蕭士及拗不過她,帶著她下了車,來到那賣弓的灰衣男子跟前,拱手道:“這位兄臺,請留步。”
那灰衣男子抬頭,看見是一男一女站在他面前。男子氣宇軒昂,俊美無儔,女子婀娜多姿、美豔無雙,一時呆了一呆,才道:“兩位有事嗎?”
蕭士及指了指他手裡的長弓,“內子對你的弓感興趣。”
那灰衣男子一下子來了興趣,將手裡黑沉沉的長弓舉到杜恆霜面前,“夫人真是好眼光,這可是我家祖傳的寶弓軒轅,是用泰山南烏號之柘,燕牛之角,荊麋之弭,河魚之膠造出來的。鋒銳無比,實在是打著燈籠也難尋的一張好弓。”
蕭士及伸手接過來,仔細瞧了瞧,質地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比自己珍藏的幾張名弓都不遑多讓。再順手拉了拉,大概只有一石之力,而且弓形比較纖細,恰好是女子用的弓箭樣式。便微微笑道:“這弓還不錯,你要多少錢?”
杜恆霜從蕭士及手裡將那張弓拿了過來,在手上試了試,入手實沉,弓弦暗啞如梭,弓身極有彈性,確實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弓。
那灰衣男子似乎很想把生意做出去,咬了咬牙道:“兩位像是練家子。自古有云,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兩位既然識貨。我也不多要。只要八十文錢,怎樣?”
杜恆霜挑了挑眉,“真的要八十文錢?”
那灰衣男子一愣。繼而哭喪著臉道:“夫人啊,八十文錢一點都不貴啊。小的家有九十老孃。下有三歲幼兒,小的也要養家活口啊。——要不,七十文錢,行不行?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們一家老小就只有喝西北風了……”
杜恆霜見那灰衣男子快要哭出來了,忙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嫌貴的意思。”說著,她在袖袋裡取出一個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塊金子,“這是十兩的金子鋏了半邊,應該是五兩多一點,買你這張弓,你可願意?”
那灰衣男子的哀嚎聲一下子堵在喉嚨裡,上不上,下不下,發出一陣古怪的咕嚕聲,聽得杜恆霜和蕭士及相顧莞爾。
“……夫人,您不是逗小的玩吧?”那灰衣男子愣了一會兒,臉上便綻開一個巨大的笑容。
一個從旁邊路過的人見了,笑著搖頭道:“夫人莫要被他騙了,這小子在這裡擺了好幾天的攤子了,說什麼祖傳寶弓,逗人玩呢。若是真的那麼厲害,他早做大官了,還能在這裡擺攤騙錢?——五兩金子,買什麼樣的寶弓買不到?這裡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制弓的作坊,聽說那裡名弓寶劍應有盡有,夫人、老爺若是有興趣,可以去那邊瞧一瞧。”
那灰衣男子聽了大怒,衝上去將那路人驅走,揮舞著拳頭道:“斷人財路,就是殺我爹孃,你找死是不是?!”
蕭士及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對杜恆霜道:“算了,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誰知杜恆霜就跟著了魔一樣,非要買這張弓。
最後還是給了那灰衣男子五兩金子,從他手裡買下了“寶弓軒轅”。
那灰衣男子連忙將金子在嘴裡咬了咬,發現貨真價實,心頭更是欣喜,叫住杜恆霜道:“這位夫人,咱們有緣。我這裡還有一筒滅魄箭,當能助夫人一臂之力。”說著,跟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抓出來一筒玄色羽箭,送到杜恆霜手裡。
杜恆霜拎起箭筒,與蕭士及看那裡面的羽箭式樣。
蕭士及覺得有些奇特,忙回頭要問那灰衣男子。
卻見哪裡還有那灰衣男子的身影,寬大的朱雀大街上,只看見遠處一個灰色的人影急匆匆越走越遠,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當中。
“人怎麼走了?”杜恆霜奇道。
旁邊一個圍觀的男子冷笑道:“要我用這個破爛玩意兒騙了五兩金子,也會趕快溜走。——留在這裡好讓人打一頓麼?”說著,圍觀的人群鬨笑起來。
蕭士及冷冷地看了這些人一眼。
那些人頓時覺得一股殺氣逼來,馬上縮了縮脖子,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杜恆霜不以為意,樂滋滋地揹著箭,抱著弓,回到大車上。
蕭士及失笑著搖頭,“被人騙了,還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