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浹背,過來死拽活拽將他拉了回來。
吳世成來到他剛剛離開的屋子,看見諸素素一襲天青色半臂,月白色羅裙,手裡拿著一本發黃的書,站在他對面,默默地看著他。
吳世成撓了撓頭,問道:“你不要這書?——但是我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如果你想要我還你銀子,得等兩天。”說著,好像又想起什麼,一本正經地道:“如果我真的在外面餓死了,你不要麻煩給我收屍。——我死了,沒法還你的燒埋銀子。”
諸素素死死盯著吳世成憨厚誠懇的臉,還有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多謝提醒!——你別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不會給你收屍的!”
吳世成更加沮喪,伸手道:“你既然不要這書,就還給我吧。我帶在身邊,以後跟我合葬。”
“夠了!你有完沒完!”諸素素怒吼一聲。
一遇到這個吳世成,她的淑女風度,她的白花氣質,全跑光光了!
吳世成趕緊閉嘴,不敢再說話。
諸素素深吸一口氣,一巴掌拍掉吳世成伸過來的手,冷冰冰地問道:“這書你從哪兒弄來的?你要跟我說實話。不然我馬上把你賣了!”
吳世成嚇得打個寒戰,面色發白,嚷嚷道:“你不能逼良為賤……”按大齊律,強迫將良民賣為賤民是違法的。
諸素素氣得眼冒金星,忍不住一手叉腰,擺了個她平時死也不會擺出來的茶壺姿勢,怒道:“逼良為賤算神馬?我還逼良為娼呢!——你再不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我就把你賣到……賣到……小倌館……去打雜!”
這個吳世成,生得人高馬大,太過男人氣。就算賣到小倌館,有那個不長眼的好男風的男人肯光顧他?他也只配做打雜而已!
吳世成瞠目結舌,一時吃吃得說不出話來。可是急得不行,恨不得對諸素素打躬作揖,倒頭就擺。
諸素素看見自己把吳世成嚇倒了,心裡才有些得意,面色和緩了一些。笑著問道:“你是姓吳,還是姓張?”
“姓吳啊。祖祖輩輩都姓吳,不信你去潼關石嘎子村查我們老吳家,幾百年都是住在那裡。”吳世成對諸素素的問話,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諸素素又問:“那你到長安來做什麼?”
“我家有一個遠房姑姑嫁給一個從長安來的貨郎。我小時候。曾經跟我爹來過長安一趟,還在我姑姑家吃過飯,但是現在他們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諸素素無語。既然是貨郎。估計在長安的屋子也是租賃的,現在不知道去哪裡賣貨去了。
算了,不找也罷。
諸素素緊緊地攥著那本《傷寒雜病論》,沉吟良久,道:“這本書還不錯。我收下了,算是抵了你以前欠我的那些藥費、房錢和飯費。”
吳世成一聽大喜。又覺得自己佔了諸素素的便宜,十分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道:“……其實那書值不了那麼多銀子。”
諸素素一聽眉毛就立了起來,斥道:“你不是說曾經有人花幾千兩銀子找你們家買這本書嗎?現在怎麼說不值錢?——你還敢騙我?!”
吳世成叫屈,“我沒有騙你!——那是我爹說的,我們都不大信的。我爹也說了,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給別人。”
但是現在他給了諸素素,應該是到了萬不得已、走投無路的時候了。
諸素素輕輕嘆一口氣,道:“好吧,既然這樣,我也跟你說,我是做郎中的,這書是醫書,對我還是有些用處的。為了保險起見,咱們籤個字據吧。——免得你日後反悔,咱們說不清楚就不好了。”
說著,諸素素命自己的丫鬟拿了筆墨紙硯過來,提筆懸腕,寫了一個轉讓書,讓吳世成簽字畫押。
吳世成憨憨笑道:“我不識字,就按個手印吧。”說著,用大拇指沾了沾硯臺裡面的黑墨,在那轉讓書上按了個手印。
諸素素忍不住道:“你不識字,就不要亂按手印。萬一我這個不是轉讓書,而是賣身契呢?——你按了手印,豈不是就賣身為奴了?”
吳世成一想也對,臉都嚇白了,琢磨半天,對諸素素道:“如果你真的讓我籤的是賣身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諸素素翻了個白眼,將轉讓書小心折起來,忍著額頭暴跳的青筋,道:“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每天學認十個字。如果學不會,馬上把你賣了!”
“你真的教我學認字?”吳世成又驚又喜,他還沒有傻到那份上,知道諸素素其實是為了他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