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耳膜的極深處,迴響,一遍又一遍。
可惜他極力回想,卻已遺忘了那攪亂了他睡眠的夢中,到底有什麼人,又正上演著什麼樣的戲。
敲門的聲音在雷雨的霹靂中隱秘地響。
穆坐起來,整理情緒與衣衫,眼中很快恢復一片清明,“進來。”
負責整個宅邸安全的千賴以及一名保鏢一同進屋。
千賴手裡握著電話,走過來送到穆手邊。他接過來,眼神瞟一下千賴。
' 千賴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穆頓了頓,瞭然的點頭,把電話放到耳邊。捏著電話機身的手指用勁,再用勁,指節僵硬的白。
對方彷彿預見到了他已在聽,幽幽開口:“久違了,老朋友。”
“……”
“猜到了麼?”
“……”
“沒錯,她,現在,在我手裡——”——轟隆!!!
這個瞬間,又一道閃電劈裂天地而來。
整間屋子霎那間驟亮。〃
在這一秒的光亮之中,千賴看清了這個男人的面容。依舊是喜怒不形於色,那麼波瀾不驚,道貌岸然。
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周身散發著危險氣息。
在閃電過後,重歸黑暗的一剎那,千賴隱秘地鎖起了眉頭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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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這個一臉平靜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睛,那一滴潤著睫毛的汗珠倏地落下。再睜開眼睛時,眸子裡已消弭了一切。
冷靜,自制,不受影響,不被牽動。
他站起來,緩慢踱步地朝窗邊而去,停在了那裡,手指順著鐫花的窗稜筆直向上,嚯地,猛力推開木質的窗。
磅礴大雨立即沖刷進眼前的視界,雨聲亦再無任何阻隔,噼裡啪啦落進眼裡心裡。
穆呼吸一窒。
這場雨下的如此肆無忌憚,是看出了他的掙扎嗎?電話那頭靜止片刻,之後伴隨著咳嗽聲,病入膏肓的陰險男子,緩慢地,低沉地說:“我的人正好好招呼著她。你知道的,我從不虧待客人。”
“……” “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一直沉默的穆這時候終於開口:“讓她聽電話。”
氏銘嗤笑,忽略虛弱與病態的身體,彷彿他自己又回到了那般飛揚跋扈的少年時代:“現在是什麼狀況你不清楚?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我要確認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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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的音尾略微揚起。扣著窗沿的指忽然收不住力道。那樣的用力,“啪”的一聲,窗稜折裂。
足夠了。
這個男人,終於肯洩露情緒。
“別激動。”氏銘低沉地笑著說。
彼此的對壘中,他可曾這樣笑過?
沒有的。
他總是受制於他。這個男人,是他扳不倒的對手,那樣強大。
可是如今那個女人的命在他手裡。
什麼叫風水輪流?
這個時候,總該輪到他來制定規則。
對方又陷入了無聲的世界,穆將電話緊貼著耳側,聽見聽筒那頭,雨聲變大,又微弱下去。許久許久,有人帶著這支手機來到了另一間屋子。
穆聽見男人沉重的帶著獸慾的不規律的喘息聲,還有男人帶著哽咽的哭泣一般的乞求,“求……求你們放開她,放開……”
還有遠方的還有他自己這邊的雨聲。那樣混亂嘈雜。
唯獨,沒有她的聲音。
穆不確定,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確定,那樣迷茫,開口的時候聲音不可抑止地顫抖,好不容易壓制住了顫抖,卻控制不住喉間的低啞:“雛……”
沒有人回答。
遠的,帶著回聲的,男人的聲音傳遞過來,抵達穆的耳邊:“你停下來,讓她說句話。”
男人停下了,不再律動與蹂躪,翻身起來,離開她的身體,整理了衣褲褪到一旁。
地上這個女人,手機擺到她的耳邊,她依舊不肯說話。
不哭不鬧,沒有一點聲音。彷彿已經死去。
穆驀地想起那黑暗苦澀的夢境裡,那個女人看著他,口中說的是:“救我……”他的手扳在牆邊,穩住了鼻息,抬手關了窗,屋子裡安靜了一些,他聲音略低:
“你聽我說。
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不管他們對你做了什麼,都要保住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