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門口笑道:“屋裡哪,看來是養熟了,自己回來啦。”
“主任,下月給我抱一‘蘇聯紅’來行不?”二龍追幾步問老樸。
老樸氣憤地說:“我給你抱一坦克來!”
何永無比景仰地望著二龍的背影讚歎道:“偶像啊——這才叫流氓。”
“朗大亂、郎大亂也忒孫子啦?”周法宏笑道。
我說:“那看跟誰,你跟他來那一套試試?”
“——不把你去年吃那倆棗核打出來算新鮮!”猴子鄙夷地笑著說。
“瞧你那操行,歪戴帽一隻眼,連把鬍子大長臉。”周法宏說完,何永就笑翻了,對著猴子左看右看,哈哈笑道:“你還別說,越瞅越象!”
周法宏突然探身子劃拉了一把猴子的臉,何永怪笑著大喊:“別擼啦,要出啦!”
猴子大罵:“我怎麼挨你們倆怪逼邊上了!——老師,我要求換地方,簡直他媽精神摧殘哪!”
我示意幾位收聲:“老樸在呢。”
過了一會兒,主任和二龍出來了,主任往工區外走著,二龍說了句“慢走”,然後衝這邊大喊:“麥麥,晚上檢查一份,主任的!”一回頭又衝庫房叫:“老六,大亂的!都深刻點啊——”
工區裡一片沸騰的笑。樸主任也笑起來,嘴裡罵著:“這個神經東西!”
這針兒,面對“這個神經東西”搭的葫蘆架,樸主任又嘬起牙刷子來。可惜吃人嘴短,嘬來嘬去也沒嘬出個屁來,二龍的理由很簡單:“我進點葫蘆籽容易嘛。”林子也笑著打圓場,說是咱這改造環境也該綠化綠化了,七大這個工區太荒涼了,跟墳場似的,就孤零零一棵野桃樹,看著心裡孤單單的,大家情緒都悶罐子一樣哪。
樸主任說:“你們就花活多,嘴上能耐,這種事事先也不跟我溝通一下,要是隊部先看見了,我連句話都說不上啊,淨讓我被動!頭腦簡單!種的肯定是葫蘆嗎?你們要是給我種一片罌粟出來,我可一跟頭栽死啦!”
二龍笑道:“我要想吸兩口兒,還那麼費勁,您老又不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想弄把槍都進得來。”
“得得得,別暈乎了,葫蘆就葫蘆吧,以後別給我惹禍就行了,林子剛出來,你再進去,我培養這倆人都砸鍋了,我臉上好看?我緊著維護你們,你們也給我增點光行不?你們都塌實的不出事兒,我才塌實啊。”
就這樣,經過一番你推我就的交涉,葫蘆架最後保留下來,不過前面立了塊公有制的牌子,老三做的,很精緻,用油漆寫了兩行字:
“綠化區域嚴禁踐踏”
老三問主任下面是不是寫上“五大宣”的落款,樸主任說算了吧。
過了幾天,葫蘆苗多情地鑽了出來,每個犯人都歡喜地去看過,都說好苗不愁長,今年一準是葫蘆大豐收,連對植物學沒有興趣的棍兒,也翹著屁股去轉了一圈,假惺惺笑過,才回來繼續幹活。
因為那是二龍的葫蘆苗。更何況那些苗子確實欣欣向榮,比哪個犯人都水靈。
二龍一下有了新寄託,就冷落了那隻黑貓,讓它少受許多蹂躪。每天,都要耗費很多時間侍弄那幾十株葫蘆苗,拿個小木片當鏟子,把整個“綠化區域”的土坷拉都捻成了細沫,澆水的時候也不厭其煩地一株株單個飲,絕不搞大田灌溉,還不要別人幫忙。
好幾天沒被二龍戲弄的老三也爽心許多,偷偷地跟我說:“二龍跟一瘋狗似的,就得找東西拴上他,可別讓他膩得沒著落了,到時候又亂咬人啦。”
我說:“剛來那陣兒,也沒覺得他這麼瘋啊。”
“那叫冬眠,沒開春呢,先忍著唄。”
第七節 歸去來兮疤瘌五
第一季度的減刑大會,一直拖延到5月底才開,會開得很熱鬧,有100多人獲得了減刑獎勵,還有幾個當天就可以回家的。市“中法”的法官也出席了會議,說了許多熱情洋溢鼓勵我們好好改造祝願大家早日回家的客氣話。
照片事件也作為一個專題,由監獄長激憤地講了一個多小時。
“……監獄裡面沒小事!幾張照片算什麼——也許很多人要這麼說。它反映了什麼,反映的是深層的思想問題,是一個罪犯的改造態度問題。基本的監規都不能遵守,能說明你改造好了嗎?能給你減刑,能給你政治獎勵嗎?你們照那些張牙舞爪的文身做什麼?顯示你們的勇敢?我看是在向政府示威!”
“……這個違紀事件反映出來的另一個問題就是所謂的門子問題。門子問題看來是個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