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熱嘛。
我們都笑起來。
老耙子較真地說:“瞎白話我是大夥兒子,上次出來那會兒,我真發誓金盆洗手了,可這腳一撂到地上,就沒那麼簡單啦,人得先顧這張嘴吧,我這人屁本事沒有,一輩子就練了小偷小摸一門手藝。其實我也琢磨透了,說別的全是找轍,從根兒上挖,咱這種人就他媽是好吃懶做慣了,真狠下來,到街上蹬三輪撿破爛也能混飽肚子吧!”
缸子說你別跟誰都“咱咱”的,狗吃屎哪,我們跟你不是一道的。
“我們有理想有追求。”我現在已經有資格開大家的玩笑了。
老耙子媚笑著說我是說我自己不是東西呢。
當天我們沒有細談,不過後來零零碎碎瞭解了老耙子的一些底細。
老耙子真名毛二民,C縣土著,獨身,寡母新喪,其兄大民在當地流氓圈裡小有成績,混得比他體面。因為慣偷慣盜的毛病才在江湖上有了“老耙子”的美譽。這廝從16歲開始少管,後來越戰越勇,又是勞教又是勞改的,斷斷續續在裡面呆了近30年,自己的半生光陰都是在無止境的追求改造中度過的。老耙子自己說最損的要算趕上83年“嚴打”,在鄉下集上掏了一錢包,裡面就七毛五分錢跟兩張電影票,就買了15年:“一毛錢兩年,誰說寸金難買寸光陰?真他媽背到家啦。”
老耙子兩年前出來後,的確決心痛改前非再造新生,在居委會大媽的幫助下,還真象模象樣地在客運站邊上支了個煙攤,惶論事業大小,且算老有所為吧。
老耙子每天憑勞動賺錢,辛苦一些,混個“肚飽”還是可以的,但時間一長,就發現“眼饞”的問題不好解決。看那世界之花花,不時心癢,覺得這時代的車輪也他媽忒無情了,怎麼就把他甩得老遠呢。
事情的轉機是由一個偷他煙的小孩引發的。
“我是幹什麼的,我這雙眼!”老耙子活脫脫又一個“牛哥”,眉飛色舞地侃著:“那孩子剛一轉身,就讓我薅住脖領子了,跟拎一隻小雞似的,媽個扒拉的,弄老子頭上來了,嘿嘿。”
“有眼不識金鑲玉。”我捧著他找樂兒。老耙子討好地衝我一笑,表示接受了我的讚許。
老耙子說他當時訛了那小扒手十一塊錢,一耳光把他扇跑了。沒想到那個小孩三天後又來了,神秘地問老耙子要不要煙,便宜還高保真。老耙子立馬就明白那煙的來路了,一問,小孩手裡居然有十幾條“三五”,最後老耙子連哄帶唬,用每條20元的價錢把煙拿下。
“這下我開竅啦。”老耙子興奮地說,眼珠子從乾巴巴的眼皮裡射出光來。
缸子說:“別你媽拽了,整條街誰不知道你養了五六個小盲流,你不缺德嘛,還找得出一個不罵你的人嗎?”
我說那該算你銷贓吧,怎麼打上個教唆?
老耙子神采奕奕地:“我不是經常給他們上培訓課嘛。有些手生的還得從頭教,這裡面學問大了,光靠技術不成,還有不少心理學的玩意。”
老耙子說完這話的時候,缸子狠狠地呸了他一口:“別你媽臭擺了,關了吧!”
花甲之年的老耙子,顯得有些尷尬。
老耙子進來那天晚上,我們把他叫過來溝通了一下,就讓他去睡覺。老耙子稍微猶豫了一下才去動鋪蓋。後來我估計這老傢伙可能在那一瞬間,希望我發話,給他安排個體面一些的位置吧。
當時我忽略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姜小婁還睡在邊上。
老耙子抱起鋪蓋,不含糊地衝姜小婁的腦袋喊:“嗨,裡邊挪挪!我給你擋風來了。”
姜小婁轉過臉來看一眼老耙子,目光冷漠不屑。老耙子可能一看姜小婁的娃娃臉就更不含糊了:“挪挪窩。”
“挪你媽逼!”
老耙子很意外似的愣了一下,馬上就精神抖擻起來:“呵,你個小逼崽子還挺猛啊,雞巴穿翻領,你跟我冒充大人頭怎麼著?老哥什麼沒見過?”
老耙子貌不壓眾,又話裡夾搶,對一個“新人”,姜小婁堅決不弔他。等我這邊剛要做出反應時,姜小婁早亮著屁股跳出被窩,準備教訓老耙子。老耙子一看就身經百戰,勝負不說,經驗總是有的,當時一看姜小婁那架勢,就知道要開戰,索性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展臂就把鋪蓋蒙姜小婁頭上了,姜小婁起勢未穩,遭到襲擊,立刻倒在鋪上,老耙子上去就打,隔著被子,通通地鑿,象在揣一盆面。畢竟年輕,姜小婁猛一掙扎,在捱了幾下之後就脫離老耙子的控制,剛上岸的鯉魚一樣勃勃亂蹦著開始反攻,老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