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一九八四(1984) 作者:風雅頌

的語言?”

當然,溫斯頓不知道。他不敢說話,但願自己臉上露出贊同的笑容。賽麥又咬一口深色的麵包,嚼了幾下,又繼續說:

“你難道不明白,新話的全部目的是要縮小思想的範圍?

最後我們要使得大家在實際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為將來沒有詞彙可以表達。凡是有必要使用的概念,都只有一個詞來表達,意義受到嚴格限制,一切附帶含意都被消除忘掉。在十一版中,我們距離這一目標已經不遠了。但這一過程在你我死後還需要長期繼續下去。詞彙逐年減少,意識的範圍也就越來越小。當然,即使在現在,也沒有理由或藉口可以犯思想罪。這僅僅是個自覺問題,現實控制問題。但最終,甚至這樣的需要也沒有了。語言完善之時,即革命完成之日。新話即英社,英社即新話,”他帶著一種神秘的滿意神情補充說。“溫斯頓,你有沒有想到過,最遲到2050年,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能聽懂我們現在的這樣談話?”

“除了——”溫斯頓遲疑地說,但又閉上了嘴。

到了他嘴邊的話是“除了無產者,”但是他剋制住了自己不完全有把握這句話是不是有些不正統。但是,賽麥已猜到了他要說的話。

“無產者不是人,”他輕率地說。“到2050年,也許還要早些,所有關於老話的實際知識都要消失。過去的全部文學都要銷燬,喬叟、莎士比亞、密爾頓、拜倫——他們只存在於新話的版本中,不只改成了不同的東西,而且改成了同他們原來相反的東西。甚至黨的書籍也要改變。甚至口號也要改變。自由的概念也被取消了,你怎麼還能叫‘自由即奴役’的口號?屆時整個思想氣氛就要不同了。事實上,將來不會再有象我們今天所瞭解的那種思想。正統的意思是不想——不需要想。正統即沒有意識。”

溫斯頓突然相信,總有一天,賽麥要化為烏有。他太聰明瞭。他看得太清楚了,說得太直率了。黨不喜歡這樣的人。有一天他會失蹤。這個結果清清楚楚地寫在他的臉上。

溫斯頓吃完了麵包和乾酪。他坐在椅中略為側過身子去喝他的那缸咖啡。坐在他左邊桌子的那個嗓子刺耳的人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一個青年女人大概是他的秘書,背對著溫斯頓坐在那裡聽他說話,對他說的一切話似乎都表示很贊成。溫斯頓不時地聽到一兩句這樣的話:“你說得真對,我完全(so)同意你,”這是個年輕但有些愚蠢的女人嗓子。但是另外那個人的聲音卻從來沒有停止過,即使那姑娘插話的時候,也仍在喋喋不休。溫斯頓認識那個人的臉,但是他只知道他在小說司據有一個重要的職位。他年約三十,喉頭髮達,嘴皮靈活。他的腦袋向後仰一些,由於他坐著的角度,他的眼鏡有反光,使溫斯頓只看見兩片玻璃,而看不見眼睛。使人感到有些受不了的是,從他嘴裡滔滔不絕地發出來的聲音中,幾乎連一個宇也聽不清楚。溫斯頓只聽到過一句話——“完全徹底消滅果爾德施坦因主義”——這話說得很快,好象鑄成一行的鉛字一樣,完整一塊。別的就完全是呱呱呱的噪聲了。但是,你雖然聽不清那個人究竟在說些什麼,你還是可以毫無疑問地瞭解他說的話的一般內容。他可能是在譴責果爾德施坦因,要求對思想犯和破壞分子採取更加嚴厲的措施。他也可能是在譴責歐亞國軍隊的暴行,“他也可能在歌頌老大哥或者馬拉巴前線的英雄——這都沒有什麼不同.不論他說的是什麼,你可以肯定,每一句話都是純粹正統的,純粹英社的。溫斯頓看著那張沒有眼睛的臉上的嘴巴忙個不停在一張一合,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不是一個真正的人,而是一種假人。說話的不是那個人的腦子,而是他的喉頭。說出來的東西雖然是用詞兒組成的,但不是真正的話,而是在無意識狀態中發出來的鬧聲,象鴨子呱呱叫一樣。

賽麥這時沉默了一會,他拿著湯匙在桌上一攤稀糊糊中劃來劃去。另一張桌子上的那個人繼續飛快地在哇哇說著,儘管室內喧譁,還是可以聽見。

“新話中有一個詞兒,”賽麥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叫鴨話(duckspeak),就是象鴨子那樣呱呱叫。這種詞兒很有意思,它有兩個相反的含意。用在對方,這是罵人的;用在你同意的人身上,這是稱讚。”

毫無疑問,賽麥是要化為烏有的。溫斯頓又想。他這麼想時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悲哀,儘管他明知賽麥瞧不起他,有點不喜歡他,而且完全有可能,只要他認為有理由,就會揭發他是個思想犯。反正,賽麥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究竟什麼地方不對頭,他也說不上來。賽麥有著他所缺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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