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饋遺,其禮甚優。以陵為尚書吏部郎,掌詔誥。其年高祖率兵誅僧辯,仍進討韋載。時任約、徐嗣徽乘虛襲石頭,陵感僧辯舊恩,乃往赴約。及約等平,高祖釋陵不問。尋以為貞威將軍、尚書左丞。
紹泰二年,又使於齊,還除給事黃門侍郎、秘書監。高祖受禪,加散騎常侍,左丞如故。天嘉初,除太府卿。四年,遷五兵尚書,領大著作。六年,除散騎常侍、御史中丞。時安成王頊為司空,以帝弟之尊,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假王威權,抑塞辭訟,大臣莫敢言者。陵聞之,乃為奏彈,導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世祖見陵服章嚴肅,若不可犯,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安成王殿上侍立,仰視世祖,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王下殿,遂劾免侍中、中書監。自此朝廷肅然。
天康元年,遷吏部尚書,領大著作。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失其所,於是提舉綱維,綜核名實。時有冒進求官,喧競不已者,陵乃為書宣示曰:“自古吏部尚書者,品藻人倫,簡其才能,尋其門胄,逐其大小,量其官爵。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王太尉接荊州之禍敗,爾時喪亂,無復典章,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定之時,聖朝草創,干戈未息,亦無條序。府庫空虛,賞賜懸乏,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權以官階,代於錢絹,義存撫接,無計多少,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參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應其如此?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所見諸君,多逾本分,猶言大屈,未喻高懷。若問梁朝硃領軍異亦為卿相,此不逾其本分邪?此是天子所拔,非關選序。梁武帝雲‘世間人言有目色,我特不目色範悌’。宋文帝亦云‘人世豈無運命,每有好官缺,輒憶羊玄保。’此則清階顯職,不由選也。秦有車府令趙高直至丞相,漢有高廟令田千秋亦為丞相,此復可為例邪?既忝衡流,應須粉墨。所望諸賢,深明鄙意。”自是眾鹹服焉。時論比之毛玠。
廢帝即位,高宗入輔,謀黜異志者,引陵預其議。高宗纂歷,封建昌縣侯,邑五百戶。太建元年,除尚書右僕射。三年,遷尚書左僕射,陵抗表推周弘正、王勱等,高宗召陵入內殿,曰:“卿何為固辭此職而舉人乎?”陵曰:“周弘正從陛下西還,舊籓長史,王勱太平相府長史,張種帝鄉賢戚,若選賢與舊,臣宜居後。”固辭累日,高宗苦屬之,陵乃奉詔。
及朝議北伐,高宗曰:“朕意已決,卿可舉元帥。”眾議鹹以中權將軍淳于量位重,共署推之。陵獨曰:“不然。吳明徹家在淮左,悉彼風俗,將略人才,當今亦無過者。”於是爭論累日不能決。都官尚書裴忌曰:“臣同徐僕射。”陵應聲曰:“非但明徹良將,裴忌即良副也。”是日,詔明徹為大都督,令忌監軍事,遂克淮南數十州之地。高宗因置酒,舉杯屬陵曰:“賞卿知人。”陵避席對曰:“定策出自聖衷,非臣之力也。”其年加侍中,餘並如故。七年,領國子祭酒、南徐州大中正。以公事免侍中、僕射。尋加侍中,給扶,又除領軍將軍。八年,加翊右將軍、太子詹事,置佐史。俄遷右光祿大夫,餘並如故。十年,重為領軍將軍。尋遷安右將軍、丹陽尹。十三年,為中書監,領太子詹事,給鼓吹一部,侍中、將軍、右光祿、中正如故。陵以年老累表求致仕,高宗亦優禮之,乃詔將作為造大齋,令陵就第攝事。
後主即位,遷左光祿大夫、太子少傅,餘如故。至德元年卒,時年七十七。詔曰:“慎終有典,抑乃舊章,令德可甄,諒宜追遠。侍中、安右將軍、左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南徐州大中正建昌縣開國侯陵,弱齡學尚,登朝秀穎,業高名輩,文曰詞宗。朕近歲承華,特相引狎,雖多臥疾,方期克壯,奄然殞逝,震悼於懷。可贈鎮右將軍、特進,其侍中、左光祿、鼓吹、侯如故,並出舉哀,喪事所須,量加資給。諡曰章。”
陵器局深遠,容止可觀,性又清簡,無所營樹,祿俸與親族共之。太建中,食建昌邑,邑戶送米至於水次,陵親戚有貧匱者,皆令取之,數日便盡,陵家尋致乏絕。府僚怪而問其故,陵雲:“我有車牛衣裳可賣,餘家有可賣不?”其周給如此。少而崇信釋教,經論多所精解。後主在東宮,令陵講大品經,義學名僧,自遠雲集,每講筵商較,四座莫能與抗。目有青睛,時人以為聰惠之相也。自有陳創業,文檄軍書及禪授詔策,皆陵所制,而《九錫》尤美。為一代文宗,亦不以此矜物,未嘗詆訶作者。其於後進之徒,接引無倦。世祖、高宗之世,國家有大手筆,皆陵草之。其文頗變舊體,緝裁巧密,多有新意。每一文出手,好事者已傳寫成誦,遂被之華夷,家藏其本。後逢喪亂,多散失,存者三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