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
“一心一意地愛?”
“我一心一意愛尼古拉·彼得羅維奇。”
“真的?看著我,費多西婭(他第一次這麼稱呼她)……您知道,最大的罪過是說謊!”
“我沒有說謊,帕維爾·彼得羅維奇。如果我不愛著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我就沒有必要再活了!”
“您不會拋棄他,去愛另外的人?”
“我能拋開他再愛什麼人呢?”
“也可能另愛上一個人,比方說,愛上那位走了的先生。”
費多西婭霍地站起身來。
“上帝作證,帕維爾·彼得羅維奇,幹嗎您這樣折磨我?我哪點對不起您了?怎麼可以這樣說?……”
“費多西婭,”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聲帶悲傷,“我看到了的……”
“您看到什麼了,老爺?”
“在那兒,在涼亭裡。”
費多西婭的臉頓時紅到耳根。
“我有什麼錯呢?”她好不容易說出這話。
帕維爾·彼得羅維奇坐直身子。
“您沒有錯?沒有嗎?一點兒也沒有嗎?”
“在這世上,我只愛尼古拉·彼得羅維奇他一人,我一輩子愛他!”突然費多西婭字字錚然,淚水湧到她的咽喉。“您見到的那件事即使末日審判時我也要說,我沒有罪過,沒有。若懷疑我誑騙恩人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我現在就死……”
她激動得失聲了。帕維爾·彼得羅維奇突如其來般抓過她手緊緊地握住……她瞅了瞅他,怔住了:他的臉色益發蒼白,眼裡噙著亮閃閃的淚花。更使她驚奇的是,一顆大大的淚珠掛在他臉頰上。
“費多西婭!”他的聲音很低,但那麼使人感動。“愛,愛我的弟弟吧!他是一個多麼善良、多麼好的人!萬萬不要去愛世上別的人,不要去聽信花言巧語。您想想,如果他愛著一個人卻不被那人所愛將是何等地可怕!任何時候都不要拋棄我可憐的弟弟尼古拉!”
費多西婭臉上的驚奇替代了眼淚和恐懼,當帕維爾·彼得羅維奇,是的,當帕維爾·彼得羅維奇拿她的手貼到他嘴唇上、不是吻它而是一邊嘆息一邊顫抖的時候,她更驚得目瞪口呆。
“主啊,”她想道,“莫不是他又犯病了?……”
其實,這是熄滅的生命之火重又在他身上燃起。
樓梯在急遽的腳步下軋軋作響……他推開了她,頭仰靠到枕墊上。門開了,門口出現了快活的、臉色紅潤的、煥散著生氣的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還有同樣地快活的、臉色紅潤的米佳。孩子單穿件襯衣,在他父親懷裡歡蹦亂跳,還用赤腳丫蹭他外衣上的大紐子。
費多西婭一下撲到尼古拉·彼得羅維奇身上,用雙手抱住他和兒子,俯首在他肩上。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大為驚奇,因為費多西婭平時那麼地怕羞矜持,從來沒有在第三者面前表示過對他的親熱。
“你怎麼了?”他問,又瞥了眼哥哥,把米佳交給了費多西婭,“你是不是又覺得不舒服了?”邊走近他邊問。
對方把臉捂進麻紗手帕。
“不……沒什麼……相反,我好多了。”
“你不該過早移到這沙發上。”接著他轉身打算和費多西婭說話,不料費多西婭已抱著米佳匆匆走出房門,把房門砰地一聲帶上了。“我本想抱小力士來讓你瞧瞧,他很想念伯伯,幹嗎把他帶走?不過,你這是怎麼啦?你們間出什麼事了?”
“弟弟!”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莊重地喚道。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打了個寒噤,覺得有點兒不妙。
“弟弟,”帕維爾·彼得羅維奇重又叫喚他,“請你起誓,答應完成我的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說便是了。”
“這事絕頂重要。按我的理解,你生命的全部幸福都將取決於它。關於這我已經考慮過許多時候了……弟弟,完成你的職責,完成一個正直高尚的人應負的職責吧!你出類拔萃,應不受世俗和偏見的侵擾。”
“你這是指什麼說的,帕維爾?”
“跟費多西婭結婚……她愛你,她是你兒子的母親。”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驚得後退了一步,他拍掌道:
“這是你說的,帕維爾?我還以為你反對這類婚姻呢。可你說了這樣的話!難道你不明白,就因為出於對你的尊重,我才沒去完成你方才公正地指出的職責。”
“在這種事上,你尊重我尊重錯了,”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