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正是水上人特有的絲巾。——目下盲姑娘處境危險,我們得迅速探知她的下落,予以救助。她的舉止分明是協助我們。”
喬泰問:“這殺人陰謀會不會與曼瑟遣人害我有關?香客與水上人或恐有密約。”
“這一點我也甚不解。曼瑟如何曉得你要去倪府呢?那是我臨時想起的。再說即便那兩個番人暗中盯梢你到倪府,又如何來得及回去向曼瑟討示,再潛入那圓穹大廳內伏擊。”
喬泰咬牙道:“我非要親自將曼瑟那賊捉拿。頭上這個雞子般大的疙瘩,便是記恨,誓不兩存。——晚上我擬與陶大哥街上去轉轉,順便也尋找那個盲姑娘,陶大哥識得她形貌。”
狄公答允:“無論有無收穫,半夜之前務必來此一趟。恐怕朝廷已有密旨差軍驛送來。”
第十八章
陶甘、喬泰出來都督府衙門,商議定先去市場打聽蟋蟀行情,探問明市內蟋蟀多的地方。蘭莉盲目,她的行跡所至必與捕捉蟋蟀有關。
兩人尋到了禽蟲市,果然還有三五個蟋蟀攤,生意冷清。忽見一個孩童擎著個細竹籠叫賣。攤主大聲叱責,驅其滾開。孩童剛強辯幾句,竟被一攤主擰了耳朵提到老遠。又批了幾個巴掌。孩童哭罵著走了。
陶甘急忙跑步追上:“小兄弟,有何委屈。你那竹籠的蛐蛐賣與我吧。”說著塞上十個銅錢。
孩童破涕為笑,道了謝,正欲離去。陶甘拉了衣角問道:“小兄弟,打問個資訊。這幾日哪裡能捕到好蛐蛐?”
孩童道:“南海神廟後有一片空地,原有許多蛐蛐可捉,此刻已被工程封閉。要捉蛐蛐恐只能上試院去試試了。”
陶甘聽得仔細,回頭與喬泰說了。
“我早應想到試院了。那裡偌大一個空院場,又有許多門格。州府三年開科分試,熱鬧一陣,平時卻廢棄不用的,正可藏匿人物。——蘭莉在那裡既可藏身,又可捕蟋蟀,豈不兩便。”
兩個趕緊離了禽蟲市,街上買了一盞燈籠便匆匆向試院而來。——試院在州學後背,左鄰法性寺睡佛閣,十分幽靜。
入夜試院像個墳場。空院上野草萋萋,蟲聲嚶嚶,很是荒涼。陶甘、喬泰逾木柵而入,毫不費力。
他們團團走了一圈,空廓廓的門格撒了圍幕,像一尾齊整的魚骨,如何藏匿得人?
正覺踟躊,忽見大門樓閣上閃出一點燈火。——那裡照例是守院的老衙卒寢息之處。但樓閣上還有一排房櫳,闃無燈火。藏匿著人,神不知鬼不察。
兩人遂悄悄摸上樓閣,繞避過老衙卒房間,見兩面房櫳都鎖閉著作庫房,堆屯雜物。忽聽得最後一間房門一動,閃出個黑影,長髮披散。兩人還疑心看花了眼,拔腳緊追上去,早沒了影蹤。乃回進房裡一看,卻有一張竹榻,整齊堆造著枕衾。桌上一個小小銀絲籠盒,裡面果然蹲著一匹蟋蟀。用燈籠一照,桌上竟有兩張地圖,一張是廣州江灣的山川地形圖,另一張則是懷聖寺番坊周圍的街市圖,五仙旅店上還加了個紅圈。
喬泰道:“這盲姑娘怎麼看得地圖?五仙旅店上打了記號,莫非與我有關?”
陶甘也覺怪異:“眼睛瞎的,竟跑得如此迅疾,一轉眼工夫,便不見了。”
正說著話,忽聽到樓閣下有女子呼救。兩人急忙奔下樓梯,四面搜尋。喬泰見一小門邊有動靜,正側耳細聽,突然一條絲巾飛來圈住了他的脖頸,喬泰伸一手後去,扭住了那人手腕,用全身力氣反壓下去,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叫,那黑影倒地不動。喬泰趕緊脫解下絲巾,果然一端系一枚銀幣。
“又是水上人!‘喬泰狠狠地朝那人踢了幾腳。回頭卻見陶甘正掙扎呼救,趕忙又上去解了他脖頸上的絲巾,方喘過氣來。那歹人早已逃之夭夭。再細尋那女子,哪裡還有蹤影?
第十九章
狄公正在燈盞下作筆記,見喬、陶兩個髻散衣亂,狼狽歸來。驚問:“出了什麼事?”
喬泰、陶甘坐下,又連連灌了幾碗清水,乃將州學試院內一番際遇細稟一遍。
“那個捉到的活口呢?”狄公問。
“唉,別提了,未到衙門口,已沒氣了。仵作道壓斷胸骨頭,夾憋死了。”
狄公慍怒,來回踱步。
陶甘將蟋蟀絲籠從袖中取出,又小心將兩張地圖鋪攤在書案上。蟋蟀在絲籠中“啾啾”叫起來。
狄公發現兩張地圖都是十年前繪製的。懷聖寺香坊那一張,五仙旅店上加了紅圈,用意十分清楚。
“那蘭莉姑娘眼睛並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