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凋謝。死者兩邊各有一支銅製蠟臺,上面蠟燭早已燃盡。
一排排書架依牆而立,其高足有一人一手。狄公看了對陶甘道:“你去將牆壁好生檢視一番,什麼地方有一秘密進出口也未可知、再將那窗戶、風道看個仔細,說不定可以從那裡鑽進人來。”
陶甘領命,脫下長袍,爬上書架查尋。狄公又命仵作即行驗傷。
仵作摸了死者肩臂,又去託頭。屍身早已僵直,為看清死者面容,只好將屍體向後扳躺於椅背之上。
丁虎國一對呆滯的眼睛凝視著天棚,只見他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一張臉猶如一片胡桃殼兒一般,呈突然受驚之狀,頸部露出一葉薄刃。小匕首的木柄比刀刃略厚,寬不過半指,長只約半寸,看了令人不解。
狄公手捧長長黑鬚,低頭看了看屍身,命仵作道:“將匕首拔出!”
匕首太小,不易抓拿,但將它捏於兩指之間,倒不費力氣就拔了出來——原來刀刃入肉不過二、三分之深。
仵作將的刀用一張油紙包了,說道:“血已凝固。身體已僵,如此看來,一定死於昨日深夜。”
狄公點頭,口中喃喃道:“死者閂上房門,於書案後坐定、研墨膏筆,搦管作書。此後不久,兇犯就對他下了毒手,這從他剛剛才寫下兩行字可以看得出來。然兇手出現與匕首插進他咽喉之間的相隔時間卻十分短暫,他甚至尚未來得及將手中筆放下便喪了命,這就奇了。”
(搦:讀‘諾’,拿或握在手中。釋)
陶甘道:“老爺,我怎麼也弄不明白兇手如何才能從別處進房,更不用說他又如何出去了。這件事就更奇了!”
狄公聽了雙眉緊蹙起來。
陶甘又道:“我檢視了牆壁、小窗、風道,又檢查過門上是否有秘密嵌板,卻未見一處有密門暗道,進出此房非經這房門不可。”
狄公慢持長鬚,問丁秀才道:“兇手會不會就在令尊進這書房前後溜進房來?”
丁秀才一直兩眼發愣站在門口,聽狄公問他,控制住自己,答道:“老爺,這絕無可能!家父親自啟鍵開的門,小生叩頭請安之時,他在門口站了片刻,其時管家也立在小生身後。小生請安華,家父即將門關上,誰也不可能在這前後進得房去。家父總是不忘鎖門,門鎖也只有一把鑰匙,他時刻帶在身邊。”
洪參軍對狄公附耳道:“老爺,我們可將他管家傳來問話,聽聽他說些什麼。不過,即使兇手事前人不知鬼不覺溜進房來,他又如何再出去?此門在裡面卻是上了閂的!”
狄公點頭,又問丁秀才:“你道吳峰乃你殺父仇人,你有何證據說明他到過這間書房?”
丁秀才緩緩環顧四周,搖頭道:“老爺,這吳峰可是個極精細之人,他作案前後是不會給人留下痕跡的。不過,小生深信,只要追查下去,定能弄清他的罪證。”
狄公道:“我們欲將屍身移至大廳驗傷,丁秀才可去廳中預先作些安排。”
第九章
丁秀才剛一離去,狄公便命洪參軍:“搜查死者衣衫!”
洪參軍伸手摸進死者衣袖,從右袖管內取出一方手絹和一隻裝牙籤、耳扒的小袋,又從左袖管內掏出一把式樣精巧的鑰匙和一隻紙盒。再摸腰帶,裡面除另一方手絹外,別無它物。
狄公將紙盒開啟,內裝蜜棗九枚,齊齊整整擺了三排。這種蜜棗乃蘭坊名產,精美香甜,是上好的禮品。盒蓋上貼有紅紙一方,上書一副壽聯:
壽比南山松不老福如東海水長流
狄公嘆息一聲,將紙盒擱於書案之上。仵作從死者僵直的手中將筆拔下,兩名衙卒進來,將死屍置於擔架之上,抬出書房。
狄公在死者的坐椅上坐下,命道:“你們眾人均去大廳,我欲在此稍坐片刻。”
眾人離去後,狄公身靠椅背,面對擺滿書籍的書架靜觀沉思。牆面沒被書架遮蓋的惟一地方是房門兩側,但卻懸了畫軸。門上方有一橫匾,上刻“自省齋”三個大字,這分明是丁將軍為其書房所起的雅名了。
狄公目光移至近前書案之上。只見右首有一方精巧秀麗的端硯,左首有一隻湘妃竹筆筒,筆筒旁有一隻供研墨取水用的紅瓷水缸,上面亦有“自省齋”三個藍字。顯然,這水缸乃為了將軍專門製作。書案上還有一玉雕小託,上面放了一塊黑墨,名日“金不換”。左首是兩方青銅鎮紙,上面亦鐫有對聯一副:
春鳳吹楊柳依依秋月照漣漪燦燦
下面署名“竹林隱士”。狄公估摸此乃丁虎國一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