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用再催著它往前跑了,因為他已經隱隱看見了前面的景象。遠處有一群模糊的黑影聚在一起,迎面吹來的風中,帶著絲絲屢屢的血腥味兒,而且這味道在逐漸加重。逐雲似乎也有些膽怯,它在原地動了兩下。而此刻遠處的那群黑影中,有一兩個回過身來,黑暗中,朗星翰只看見幾雙綠色的眼睛,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朗星翰握鞭的手有些發滑,因為手上全是冷汗。他只覺得自己眼前發花,心慌得好像在痙攣。他的腦子裡開始不停地轉著一句話: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我該怎麼辦?
隨著夜風飄來了一個聲音,雖然十分微弱,卻也拉回了他警覺和果斷,因為那聲音聽起來很熟悉,熟悉得彷彿是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微微牽動就能立刻感應出來。朗星翰掉轉馬頭,繞開前面群狼聚集的地方,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飛奔而去。
藍雪,你一定要撐到我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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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做最壞的打算,若是真的因為馬糞而洩露了行蹤,我該怎麼補救?
馬是不能再騎了,我從馬鞍旁解下了包袱。這包袱是巫綺雅給我準備的,說是我路上會需要的東西都在裡面。我解開翻了翻,藉著星月的光,我看見裡面有些乾糧和一個裝滿水的水囊,幾片金葉子和碎銀子,幾張銀票,一把匕首,還有兩塊石頭樣子的東西,不知道是幹什麼的。我把匕首拿出來別在腰上,又找出水囊和一些乾糧,沒再仔細看別的東西,把它們統統都掖回去。那包東西的包裹皮挺有意思,是兩層,外面是粗布,裡面是層毛皮,估計是防雨的吧,我也沒多想,把包裹牢牢繫好,然後背在身後。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費了好大勁才就著水把硬得像磚頭一樣的幹餅和肉乾強嚥下去。上次去北遼的途中,吃的也是這些,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把這種鬼東西塞進嘴裡,沒想到這麼快就讓我重溫舊夢了。吃了東西,又使勁捶了捶自己的兩條腿,總算恢復了些力氣。以後就要靠兩條腿趕路了,我最好趕緊啟程。我站起身,摸了摸棗紅馬。“謝謝你帶我到這裡。咱們也該分手了。”
棗紅馬打了個響鼻,甩了甩頭。我拍了它兩下,當我的手第三次抬起,要拍在它的頭上時,我的手卻停在了空中,因為棗紅馬的兩條前腿突然曲了起來,整個身子栽了下去。
我嚇了一跳,怎麼了?是不是拉肚子拉到腿軟了?摸了摸馬背,發現棗紅馬在發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它是由於生病才發抖的。但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鑽進了我的腦海:它會不會是因為害怕而發抖?因為此刻,那種被什麼東西監視著的奇怪感覺又來了。我抬頭環視四周,夜色依然如墨,星月的光芒只夠讓我勉強看到周圍的一些景物的輪廓。其實這一馬平川的草原上,除了被風吹得左右搖擺的草浪,又能有什麼別的東西呢……
我的目光定在了我右前方的某一個點上。隱隱約約中,我看見了兩點暗綠色的光,像是兩盞若隱若現的鬼火。那是什麼?正想著,又看到那兩點暗綠色開始向我左邊的方向移動。我的目光也跟著他們動,結果發現那兩點暗綠圍著我和馬繞了一圈,最後回到了開始的地方。接著,那兩點暗綠的光向高處移動了一些。隨後,毫無預警的,一聲野獸的嚎叫,淒涼而悠遠,在草原上回盪開來,被風送到四面八方。我深吸一口氣,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匕首,因為那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聲音,狼的聲音。
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偏是在逃跑的時候碰上狼!我只覺得頭有些發暈,忙蹲下身子。心裡一個勁兒的說:不能慌,不能慌。可是,該死的!那是頭狼啊,真正的野狼,不是動物園裡的觀賞品,也不是朗星翰的獵殺目標,現在我甚至成了他的目標了,我怎麼能不慌?!
心頭突突地跳,怎麼辦?沒有馬我跑不了,手裡只有一把小匕首,幾乎算是赤手空拳。硬拼我是沒本錢,跑又跑不過這些草原上的獵食者,難道我真要在這裡等死嗎?
不,絕對不可以!自從到了這個世界,我經歷了多少艱難困苦,都一路走了過來,現在更沒有道理輕易讓自己在這草原上把命送掉!我要活著,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有命在,未來就有希望!
咬了咬嘴唇,我拔出了匕首,從身上割下了一大片衣襟,纏在了匕首把上。伸手拍了拍棗紅馬,對不起了,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反正你也病得這麼厲害,也不一定能好,不如現在走得痛快些,說不定還能幫我逃過一劫。然後,我握緊匕首,摸準了馬脖子上動脈血管跳動的地方,狠狠的紮了下去。棗紅馬嘶叫了一聲,它大概真的病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