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自以為是的追求,隨意抹殺著其他人的努力。
“生與死……想要了解甚至掌握其中的秘密,真的是那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嗎?”老人平靜地問他,“為什麼神讓一個人死而復生,人們稱之為‘奇蹟’。人類試圖自己做到這一點,就要被稱為‘罪惡’和‘褻瀆’?”
“……我不知道。”埃德回答,“我只知道,無論你覺得自己的目的有多麼崇高和偉大,這樣的方式……”
他望向那一排排骷髏,手臂不自覺地繃緊:“這絕對是錯的!”
“是的,我殺了他們。”奧伊蘭回頭看了一樣,輕描淡寫地說,“但他們的生命原本就沒有什麼意義,我至少讓他們有了那麼一點用處。”
“……難道他們該因此而感謝你嗎?!”埃德怒吼出聲,“你又憑什麼去判斷別人的生命有沒有意義?!”
他從不曾感覺到這樣的憤怒——猛烈而徒勞,清楚地知道對方對他憤怒的理由根本毫不在意。
“……我想我們沒什麼可說的了。”老人譏諷地一笑,“聖者大人。”
“的確如此。”埃德冷冷地回答。
他咬緊了牙,沉默地等待著任何可能降臨的厄運,等待著痛苦與折磨……但奧伊蘭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沒對他做任何事便轉身離去。
“巴澤爾。”他叫道,“過來……我們還有事要做。”
野蠻人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墓室裡安靜下來。埃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終於感覺到背心一片冰涼——他不知不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而後他意識到他被獨自丟在了一個黑暗的、不知曾有多少人哀嚎著死去的墓室裡,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樣捆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被憤怒蒸發掉的恐懼又回來了,埃德無聲地咒罵著自己的軟弱,竭力想要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上。
左臂被什麼東西割得生疼……那是被他偷偷綁在手臂內側的碎陶片,幸運地在剛才的扭打中儲存了下來。
埃德對自己皺起一張苦臉。
對現在的他而言,那一點尖銳卻脆弱,似乎戳進了他的皮肉裡的小東西,又能有什麼用處呢?他甚至都沒辦法用手抓住它……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埃德側耳傾聽著,外面的墓室沒有一點聲音,他不知道奧伊蘭和巴澤爾是不是就在外面……但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手臂能夠活動幅度極其有限。竭盡全力地扭來扭去,讓陶片從漸漸鬆脫的布條裡掉出來時他已經滿頭大汗,累得幾乎感覺不到手臂被割傷的疼痛,而後又花了更長的時間,手腕扭得快要脫臼,開始痙攣的手指才夾住了那一點碎片。
陶片堪堪能劃到他手腕上的皮帶,但很難使力。以一種彆扭的姿勢不斷移動的手腕和手指漸漸痛得難以忍受,像是有一塊快尖銳的碎石卡在了關節裡,隨著每一次動作磨礪著骨肉。
他抽著鼻子咬牙忍了下來。皮帶斷開時他甚至都沒有發現,直到手腕被狠狠地割到,疼痛讓他本能地抬起手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重獲自由。
一瞬間他幾乎喜極而泣。
這或許是微不足道的勝利……但卻是他第一次在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的幫助下,獨自獲得的勝利。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簡單得多,但完全掙脫束縛的時候他也已經筋疲力盡。
他小心地從石臺上溜了下來,撿起了丟在一邊的短刀。被扔在地上的火把還在頑強地燃燒著,只是光芒越來越弱。從這裡看過去,外面的墓室一片漆黑,寂無人聲,奧伊蘭和巴澤爾都不知去了哪裡。
意料之外的機會讓埃德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他藉著昏暗的光線環顧著大了一圈,但依然是圓形的墓室,目光掃過一排排木架和木架上排列整齊的各種東西——骷髏,各種各樣的瓶子和礦石,說不出名字的植物……但是,當然,奧伊蘭不會把那面珍貴的鏡子大大方方地擺在外面。
迅速把所有能翻的地方翻過一遍之後,埃德在一個大概能隔絕魔法的、刻著符文的盒子裡找到了他的短劍和胸針。
現在他隨時可以召喚他力量強大的朋友,但他只是把胸針小心地藏好,短劍插在了靴子裡。
埃德?辛格爾,看看你自己能走多遠——精靈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幾個月前諾威在銀牙礦坑裡這麼告訴埃德的時候,其實知道他並非獨自一人,但現在……埃德覺得,他至少該試一試。最糟的結果……也不過是重新回到那張石臺上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