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醒芳這才坦言,剛一見到潭王時,也吃了一驚,真是太像陳友諒了,半點都不像朱元璋。難道……
胡惟庸說他扳著手指頭算過,這孩子按達蘭到皇上床上的時間推算,提前了一個多月,真不知道是怎麼瞞過皇上眼睛的,皇上那麼精明的人會看不出潭王不像他嗎?他不會算日子嗎?
“也有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的。”李醒芳說,何況皇上並沒見到過陳友諒什麼樣,也就不會起疑心。至於提前出生,七個月、八個月的都有,並不奇怪。
胡惟庸冷嘲熱諷,幸虧她生的孩子沒封太子,否則可是天大的笑話了,朱氏江山叫亡國的陳友諒後人繼承了。真真的鳩佔鵲巢!
李醒芳問:“這事你會告訴皇上嗎?”
胡惟庸才不多事!又沒法做滴血驗親,陳友諒死了,死無對證,真假只有達蘭一個人知道,誰敢亂進讒言?發昏了,去說這事?
他們的對話讓屏風後的達蘭聽了個真真切切,初時她又驚又怕,又氣又恨。萬一這兩個知情人把這話當著朱元璋捅出去,不是天塌地陷了嗎?後來冷靜一想,他們不敢,即使朱元璋相信了,也不會承認,那是家醜,他能讓家醜外揚嗎?不管怎樣,這兩個知情人總是對她構成潛在威脅的人,不除掉,就得籠絡為自己的人,才能萬無一失。
她不懼李醒芳,他是個謙謙君子,而口蜜腹劍的胡惟庸就很難說了。達蘭已下決心變害為利,把胡惟庸征服過來,變敵為友,甚至是自己的幫手。大的計劃一時難以想出來,眼前也要鎮唬住他才行,封住他的口。
這樣想了,達蘭走了出來,笑著說:“丞相來了?正好,飯都備好了,有好酒,不成敬意,今天二位可得賞光啊!”
李醒芳說:“我真的有事,我得走了,過幾天我把裱好的畫像送來。”說著收拾畫筆。
胡惟庸說他更不行了,他是順路來看看李先生畫得怎麼樣了,天快黑了,這時候不出宮,擔不起責任啊。
達蘭恨恨地說:“胡惟庸,你等著——”她一扭身走了。胡惟庸拉了李醒芳一把,說:“快走。”
三
郭惠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她和藍玉一起抓著井繩吊在黑咕隆咚的深井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有人拼命把他們往上搖,當井繩全部繞到轆轤上時,他們露出了腦袋,卻發現搖轆轤的是面目異常猙獰的朱元璋,郭惠恐怖地大叫一聲,咚一下跌到冰涼的深井中……
她嚇得驚醒過來,沒來得及琢磨這奇怪而又可怕的夢,聽見有人在咚咚地擂門,忙叫宮女去開門。原來是她孃的貼身宮女領著幾個太監站到了門外。宮女一邊點燈一邊說:“娘娘,太夫人不好了,讓你快過永壽宮那邊去呢。”
郭惠忙著穿衣服,她問:“去告訴皇上了嗎?”
宮女回答,這麼晚了,又不知皇上在哪個宮裡,也不敢四處去驚動啊。
郭惠穿上鞋,說:“快走。”宮女、太監們提著燈籠在前面走了。
一口氣趕到永壽宮,郭惠跑到張氏臥房,只見幾個御醫和一群宮女圍在張氏床前,正在給她灌藥,張氏牙關緊閉,已氣息奄奄。
郭惠撲到床頭就哭了:“娘,娘,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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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醫上來制止說:“娘娘別這樣,你這一哭對病人不好。”郭惠便強忍著悲痛,坐到床邊拉著母親的手低聲飲泣。
馬秀英和郭寧蓮也都來了,站在床前催促太醫想辦法。
《朱元璋》第七十二章(3)
馬秀英把太醫拉到一邊問,究竟要不要緊?
御醫也沒把握,病人年紀大了,又是痰厥,一口氣上不來,也就過去了。看看這副藥下去,如痰通了,就不要緊了。
張氏喉間忽然咕嚕嚕作響,御醫臉上露出喜色,說:“有痰了。”忙拿痰盂上去。
御醫從張氏喉嚨裡引出一口痰來,她的臉色立刻紅潤了,且睜開了眼。她環顧一下屋子裡的人,說:“又把你們驚動了,快去睡吧,我沒事。”她真的掙扎著坐了起來。
郭惠忙拿了個枕頭靠在她背後。
馬秀英過去問:“娘,好點嗎?喝口水吧。”
她用勺舀了點水喂到她口中。
郭惠說:“這麼晚了,你們都歇著去吧,我在這陪著娘。”
馬秀英說:“那都先回去吧。”
人們陸續走了。
郭惠坐在小凳上,頭伏在床頭母親腳下,屋子裡只有母女二人了。張氏的手輕輕撫著女兒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