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問:“殿下真的奉旨去接小明王嗎?”
朱元璋沒好氣地說:“我不是說了嗎?奉旨。”
湯和說出了朱元璋不好說出口的話:“天不可有二日,他來了算怎麼回事?”
“放肆!”朱元璋拍了桌子,“這叫什麼話?什麼時候一天有二日?我朱元璋本來就是龍鳳皇帝的臣子呀!”表面文章他還是要做的。
李善長陳言,殿下對得起龍鳳皇帝了。從前他在安豐被人攻打得危在旦夕時,是我們出援兵救了他,把他安置在滁州的。
下面的話是常遇春說的:“好好在滁州待著得了,得隴望蜀,又想上金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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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心裡很高興,有眾人這些話,他覺得五腑熨帖。見他哭喪著臉,這給李善長以鼓舞,他說:“當初不如聽伯溫先生的話,與龍鳳小朝廷一刀兩斷也就好了,現在成了兩手捧刺蝟,不再聽命於他吧,天下人會說長道短,捧在手裡吧,又名不正言不順,我們成了為他效力的。”
湯和說:“那真成了馬打江山驢坐殿了。”
朱元璋又斥了一句:“不得無禮。”
陶安冒了一句:“迎來小明王,怎麼安置呀?還要修宮殿才行吧?”
朱元璋眉頭忽然舒展開了,他顯得很大度,強調不能忘本。當初我們勢力不大時,龍鳳皇帝收留了我們,這麼多年從來沒過問過我們的事情,且一直在北面與元軍作戰,等於為我們築起一道藩籬,現在不能因為我們強盛了就忘本。他一錘定音,接不接駕已不必爭辯,他向眾人當中張望,叫廖永忠。
廖永忠從後面站了出來。
朱元璋把接駕重任給了他,接龍鳳皇帝來金陵,自然要走水路,派他做接駕護駕大臣,要他多帶舟師,要安然無恙地接皇帝到來。不可有半點差池。
廖永忠說:“臣遵命。”
朱元璋扭過頭來目視劉基說:“想麻煩伯溫先生做一次監工,委屈了。”
“我本是閒人。”劉基無可無不可地說,“不知讓我做什麼?不會是大興土木,為龍鳳皇帝修宮殿吧?”
朱元璋道:“先生果然有先見之明,正是要你做宮殿監工。”
劉基煞有介事地說:“這差使我可不敢接,殿下想殺我,找個別的名目才好。”
朱元璋笑了:“我是認真的,先生何出此言?”
劉基說得很在理,去一趟滁州迎駕,走得慢,往返半個月也夠了,別說修宮殿,即使是築一馬廄也來不及呀!
本來因此舉大為不滿的群僚們藉機大笑起來。朱元璋不笑,他說並沒有逼先生在半個月內造出一座宮殿來,先生可先選好殿址,再找人畫出圖樣來,龍鳳皇帝駕臨金陵後,可先住在吳王的舊宮中,待新皇宮落成再喬遷。
劉基說:“既是不急,那我就當一回監工。”
朱元璋的一切恭順和忍讓都很反常,反常得令臣僚們都憋了一口氣,不知主公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眾臣僚陸續往外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廖永忠已經走到奉天門了,胡惟庸追了上來:“廖將軍!”廖永忠站住。
《朱元璋》第五十五章(2)
胡惟庸說:“吳王殿下請你單獨去見他。”
劉基看了他們一眼,自去。
二
回到禮賢館院子,劉基下了轎,沒有回房的意思,等宋濂也落了轎,劉基說:“在外面坐坐風涼。”便朝大柏樹下的涼亭走去。
宋濂便也隨他坐到亭中,說:“伯溫今天撿了個好差使。”
劉基說:“是呀,閒人閒差。”
“這可不是閒差。”宋濂道,“又要籌措銀子,又要購買磚石木料,又要去聘請工匠,恐怕是世上最冗雜的事了,我一聽都頭疼,你還說是閒差?我真不明白,他怎麼相中你了!你怎麼是幹這個的料呢。”
劉基見侍者來送茶,便暫不說話,侍者走後,劉基說:“你說對了,若真想大興土木,他決不會委派我。他明白,只有我會深悟他的意圖。”
宋濂問:“什麼意圖?”他一時沒悟出其中的奧妙。
劉基大笑,什麼也不用幹,這還不是天大的閒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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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濂大驚:“依你這麼說,他壓根兒就沒想給小明王建宮殿。”
“對呀。”劉基說,“這一切都是做樣子給文武百官們和天下百姓看的。大家輕視、貶低小明王,拒小明王於門外,正是朱元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