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高采烈,可是……可是我總是�脫不了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那樣的孤寂感覺,只有當我和長老溝通的時候,我才真正知道自己不是孤獨的。」
藍絲的這種感覺,本來就很難用言語表達,何況就算藍絲能夠百分之百表達,紅綾這種人也不會懂──至少要在心理狀態略有相同,在感覺上才能有共鳴。
藍絲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供她傾訴的物件,她也不理會紅綾是不是能理解她的心理狀況,向紅綾進一步解說:「我感到我自己不屬於這世界,而是屬於長老那一邊,和所有我見到的人,都不是同類,我的同類卻從來也見不到……」
藍絲說到這裡停了好一會,紅綾也不知道如何搭腔。
我和白素聽到這裡,心裡都很難過,尤其是白素,她和藍絲是至親,可是也一直以為藍絲無憂無慮,卻再也沒有想到,看起來是最沒有煩慮的人,原來最最苦惱!
當時藍絲望住紅綾,問了一個問題。
她問:「當大姨將你腦部功能開發,使你腦部活動的力量遠遠超過常人之後,你當然也感到自己與眾不同,應該也會有我同樣的感覺才是。」
藍絲口中的「大姨」,是她母親的姐姐,也就是紅綾口中的「媽媽的媽媽」,紅綾經過她的「改造」,並不是秘密,藍絲當然知道,她感到紅綾的情形和她的遭遇有點類似,所以就以為紅綾也應該有那種致命的孤寂感。
紅綾當時怔了一怔,想笑,又看到藍絲的神情實在苦惱,就不敢笑,她回答道:「沒有,我一點不感到孤單,我非常享受和我身邊每一個人的交往,享受和所有人在一起喝酒的樂趣──你不喜歡喝酒,不如培養喝酒的興趣,或者會好一些。」
在心理狀況上,紅綾和藍絲是南轅北轍,根本無法說到一塊去,所以紅綾才會有這樣滑稽的提議,藍絲聽了,自然只好苦笑。
藍絲找紅綾一起,本來有些以為紅綾可能和她「同病相憐」,經過了那一番談話之後,她當然知道不是那回事,紅綾和她完全是兩類人。
藍絲當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連沒有心機的紅綾,也在這嘆息聲中聽出了藍絲心底深處的痛苦,她也很難過,道:「你說有事情要我幫忙,只管說,我一定去做。」
通常人在說這類話的時候,都會說「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而紅綾卻沒有「只要我做得到」的這個前提,這表示她的決心──就算明知道做不到,也要去做!
藍絲握住了紅綾的手,道:「我就會說到,有甚麼事情是要你幫助的。」
藍絲顯然是要把事情從頭說起,紅綾也就不再打擾。
藍絲的這種感到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心理狀況,隨著她進入秘密所在,和長老的更多溝通而更加嚴重。她彷佛自己分裂成為兩個人,一個在世界上,感到無比寂寞;一個在那秘密所在,感到和長老溝通,是另一個無比融洽的世界。
她的心情矛盾之極──這種矛盾又加強了她的苦惱。本來在這樣情形下,有很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放棄這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這種行為,並不罕見,像一些人「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就是在類似的心理狀況下做出的行動。
藍絲大可以放棄塵世,就在那秘密所在和長老共處,與世隔絕。可是偏偏她和溫寶裕的關係又如此密切,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就算她下得了決心,也難以想象溫寶裕會變成怎麼樣。
這種情形越來越嚴重,直到一年之前,情形有了突然的變化。
那一次,如常一樣,藍絲在一有可能就走的情形下,又奔向那秘密所在。教派中稱這個所在為「寶地」。
藍絲每次在向寶地進發的時候,都有難以形容的期盼:盼望能早一些到達,對藍絲來說,早一些到達,就等於早一些擺脫世界上的煩惱。
而每次當她進入寶地的時候,她都會興起一個念頭:進入寶地之後,從此不再離開!
可是每次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她就不由自主搖頭,心情更是苦澀──她放不下溫寶裕。
她和溫寶裕之間,當然有情,可是這時候她放不下的主要原因卻是義。她知道自己如果從此消失在世界上之後溫寶裕的痛苦是如何之甚,她就是無法為了自己消除煩惱,而將溫寶裕推入痛苦的深淵。
溫寶裕對她的心理狀況一無所知,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打擊,在道義上,藍絲不能這樣做,所以她只好自己默默忍受苦惱,這種念頭,只是想一想,就只好放棄。
在寶地的門口,她略停了一停,就走了進去。wωw奇Qì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