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桐被這句話噎得臉色青紅交錯,莫名的怒氣騰騰直上,挺直背脊抬高下巴揮袖一甩:“當然有事。”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
陸伽焰偏偏頭看他離開,微挑的眉目間有著些許的笑意,但很快的便消失不見,面上的神色在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時再度變得凝重,伸出的手有片刻猶豫,然後才按到門栓處。
“嘎嘎”幾聲響,門栓應聲而斷,陸伽焰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將門關好,廚房裡的光線一亮之後再度黯淡下來,更顯得裡面又悶又熱燃著柴的爐灶發出輕微爆裂的聲響,不時濺出的小火星灼得人有些眼痛。
周嫂倚坐在一堆柴堆旁邊,聽到動靜將一直低著頭抬起來,早已是淚流滿面,蓄滿淚水的雙眼有些看不清來人。
只是那向她邁過來的人帶著一種讓她熟悉的步伐和氣勢,讓她乍見之下有些恍神,瞬間彷彿時光倒流,走過來的正是她無時無刻都不願或忘的人。
高大的身影蹲了下來,順勢遞過一方淨巾,輕聲道:“都過去了。”一直伸著那隻拿著淨巾的手不曾收回,穩穩的佔據著她的視線。
順著那隻手看過去,熟悉的眉目斂去平日的冰冷淡漠,頓時現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面貌來,周嫂有些怔愣,更有些不敢相信,全身都顫抖起來,三番幾次的探出手指又三番幾次的縮回來,怕碰的是一個一觸即碎的夢。
等到終於不再顫抖,才下定決心似的小心順著那隻一直在眼前的手慢慢摸到那張臉龐,溫熱的感覺似乎又讓她有些恍神,半晌聲音飄忽的開口:“狄兒?”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
淚水再度滑下來,唇邊卻止不住的往上勾,兩手有些胡亂的對著那張端正英俊的臉又摸又拉,邊哭邊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難道總覺得怪怪的,你這個……這個死小子,你怎麼敢不認我,怎麼敢不認你妹妹,又想捱揍麼?”
越說越激動,手下的勁也越來越大,掐著他臉頰上不算多的肉不肯放手,到最後一把撲過去緊緊抱住,然後又揪起他的耳朵:“十年啊,不對,是十一年了!十一年沒有訊息,期間還是面對面的生活了將近一年,你這個混小子居然也不認我們!”
陸伽焰由著周嫂在他身上又掐又捏,感覺就像回到了十年前,那時他真的是個喜歡到處惹事生非的混小子。爹常年不在家,管教的責任全落在他這個單薄卻堅韌的娘身上,每次闖禍絕對會又兇又悍的一把揪起他的耳朵拎到面前罰跪,然後又在懲罰完後心疼的拿藥酒給他揉膝蓋。
懷裡的訓斥漸漸低下去,哭聲又大起來,陸伽焰索性扔了那方淨巾坐到地上,伸開的雙臂牢牢護住她,任由淚水打溼大片衣襟,輕輕叫了一聲:“娘。”
如今,他再不是那個混小子,他有足夠強壯的臂膀和力量能將她們都保護得好好的,從此遠離苦難。
懷裡的哭聲驀然消失,抬起來的臉上兩隻眼睛通紅,下一刻又目露兇光,不留情的再度揪住他的耳朵,狠狠道:“現在才知道叫娘,才幹什麼去了!”
陸伽焰撇撇嘴,目光里居然多了些可憐的味道:“娘,這樣揪著很疼啊。”
周嫂又來了一下狠的這才鬆開,先給他揉了揉,然後抱著他的頭左看右看:“再叫聲來聽聽。”
陸伽焰乖乖聽話:“娘。”
周嫂隨意拿袖子擦了擦滿臉淚痕:“現在才肯叫娘,是不是和早上貼出去的皇榜有關?”
瞧見陸伽焰點頭,忍不住又是揪他的耳朵:“你個小混蛋,從小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做了才讓我知道。平日裡還總是那副模樣,害得我不敢認,只好在心裡東猜西猜!你竟敢這麼瞞著我!”
“是是是,娘說得對,我錯了。“
周嫂卻沒等他說完,猛的站起來奔到門邊,急聲喚道:“小桃、小桃,你快過來……”
晚飯之前秦桐帶著一身汗又累又餓的趕回來,滿臉的矛盾掙扎,他一出門就看見了那個貼遍大街小巷的皇榜,將十年的事情重新翻案。他很想回來問問陸伽焰,但想起自己發的誓,只好生生憋回去,鬱悶無比。
腹中餓得打鼓,乾脆就把這件事扔到腦後,匆匆洗個澡就去吃飯。正在埋頭奮鬥,突然覺得有視線定在自己身上,抬頭一瞟,捕捉到周嫂和小桃正垂下的眼皮。
秦桐頓了頓,繼續吃飯,那種視線再度粘過來,簡直就像要在自己身上看出朵花來,讓秦桐覺得心裡直發毛,低著頭掀起眼簾從碗沿看過去,果然就是周嫂和小桃。
視線一相接,她們又立即轉開,等他再低頭,她們便再次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