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多半是個惹不起的,遂又問道:“孫巖向你說了此人身份不曾?”
秋娘道:“賤妾哪能知道這許多事,那人一口京師話,不定是朝廷派來的人,孫家又言明須得好好照拂,不可逆了他的意,只怕……”
孫鏗道:“怎可能?朝中若有大人來,我怎麼不知道?”
秋娘嘴唇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目中帶著驚恐,與孫鏗相視片刻,道:“孫公子且稍安,賤妾這就去,沭華既惹怒了他,想必也留不住了,這就去領過來。”
孫鏗道:“快去!”
秋娘出房,到隔壁去叩門,孫鏗側耳到孔前聽,又躬身窺探,只見秋娘進隔壁廂房不住道歉,小倌被擰倒在地上,秋娘一面朝李慶成賠笑,一面責罵那小倌,笑道:“李公子請稍後,老孃帶下去好好教訓,再給李公子換個?”
李慶成眉頭動了動,秋娘略一點頭,李慶成便長嘆一聲:“罷了,不須再喚人來伺候,帶走就是。”
秋娘道:“滿堂春裡姑娘們也多……”
李慶成不耐煩道:“讓你滾出去!沒聽見麼?!”
秋娘連聲道:“是是,這就去。”說著把小倌帶出廂房,方青餘上前攏好門。
孫鏗正窺視間,自己房門又輕輕叩響,秋娘帶著沭華推開門,可憐那小倌滿身茶水,披頭散髮,側臉紅腫。
孫鏗既憐惜又忿怒,上前拉著那楚楚可憐的小倌雙手,秋娘忙道:“孫公子請再等片刻,賤妾帶沭華去收拾打理,稍後就來。”
孫鏗正想弄清楚隔壁的人是什麼來頭,便吩咐道:“去罷,給他洗洗。”
秋娘領著那小倌走了,孫鏗心內轉了不少念頭,既姓李,又是孫巖的貴客,來頭很大,京師的人……究竟會是誰?
孫鏗忽然就記起年前聽見的訊息,剎時一陣恐懼,忙又湊到孔上去窺視。
孔中窺景:
李慶成與方青餘一主一僕,相對沉默。
李慶成長長嘆了口氣。
方青餘溫言道:“殿下,青哥彈首曲子予你聽罷。”
孫鏗驟聞殿下二字,霎時如中雷殛,身子一僵。
李慶成頹然道:“免了。”
方青餘笑道:“小倌伶人,不懂討殿下歡心,責罵幾句也就是了,與他一般見識作甚?”
李慶成淡淡道:“是我太焦躁,長路漫漫,復位難望,連個小倌彈首曲子,也折辱於我。一時三刻想起前事……”
方青餘撥弄幾下琴絃,叮咚作響,欣然道:“殿下不可過憂,孫巖此人向來守諾,既已答應以萬兩黃金,萬斤生鐵相助,殿下復位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況且張慕與孫巖少年時交好,乃是鐵桿般的兄弟,殿下既已應承大破京師後立孫嫣為後,還有何擔憂的?”
李慶成眉頭微蹙,先前議好的可不是這般說,並沒有張慕這句,方青餘怎麼又加了話進來?
然而這疑惑一閃即逝,李慶成惻然道:“倒不是疑心孫巖,既已應承結親,便不用再擔憂錢的事,倒是其餘人……”
方青餘笑道:“林州尉一片忠心,為國為民,更願輔助殿下,何愁事不成?”
李慶成憂道:“林犀,孫巖二人俱好辦,怕就怕那姓孫的刺史,汀州葭、汀二城若要動兵,須得刺史與州尉同時交出兵符,只怕刺史……”
“噯。”方青餘起身笑著安慰道:“只需在來春動手前,將那老頭兒殺了,青哥親自去動手,不勞殿下煩心。”
李慶成那話半是佯戲,半是出自真心,未來確實是一片迷霧,當即怔怔不做聲。
方青餘坐到榻邊,至此戲已演完,眼神十分複雜,一臂攬著李慶成的腰,在他耳邊柔聲道:“還得說什麼?”
“這便成了。”李慶成極低聲道。
方青餘肩膀擋住了隔廂孫鏗的視線,看上去似是主僕耳鬢廝磨,方青餘在溫言安慰的模樣。
孫鏗知道再聽不出別的話了,再抬頭時已是滿背冷汗,眼中充滿說不出的驚惶,站著微微喘氣。
方青餘抱著李慶成,唇角在他側臉上蹭來蹭去,李慶成眯起眼,一指戳中方青餘肋下,小聲道:“夠了。”
方青餘噗哧岔氣,轉身去開門,喚來一名龜公,吩咐道:“把菜重新擺上。”
那龜公早得打點,當即借下樓之機前去通報秋娘,不片刻秋娘帶著小倌匆匆上樓,進了孫鏗的廂房,滿臉笑容如沐春風。
孫鏗卻是驚疑不定,臉色煞白,仍站在牆邊,見秋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