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的人也沒有?”
一小太監匆匆拿著袍子出來,李效示意不用。
“母后與你說了什麼?”李效撩起袍襟,在太掖池邊坐下,八月十六,月正好,映在池中悠悠銀光耀目。
許凌雲把燈籠交付小太監,站在李效身後道:“問陛下近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李效道:“詳說。”
許凌雲站在李效背後,不見其表情,話裡卻聽得出笑意:“太后問:陛下今日去了何處。臣答去了御花園,上書房,在太掖池旁看了會兒花,回寢殿聽臣講書。”
李效眉毛動了動,許凌雲又道:“太后又問,陛下平日不賞花?臣說是,近來陛下心情好。”
李效唯一的念頭,便是想叫人把許凌雲拖下去揍一頓。
許凌雲:“太后又問,陛下批摺子時罵大臣了不曾。臣說,這幾日都沒有。太后還問,陛下問過你何事?臣答:陛下問臣,是不是江州許家的人,午飯時還賞了臣一道菜。”
李效倒是被岔開了思路,問:“你父原本是江州鹽鐵府要員,也算世家了。”
許凌雲躬身道:“祖父赴京趕考,幸得先皇御筆欽點,與扶峰大學士是同年考生,後家事受朝中幾位大人所參,抄了家,臣六歲那年先後殯天,隔年又翻了案。”
李效道:“現還有何人?”
許凌雲道:“家道中落,再無旁的人了,臣小時是託庇太學,被扶峰大學士收養的。”
李效緩緩點頭,問:“母后就是與你談的這事?”
許凌雲搖頭,李效竟是心有靈犀感覺到了,片刻後許凌雲方意識到自己站他背後,皇帝瞧不見,遂改道:“太后沒有再問了。”
李效頷首道:“母后還說了什麼?”
許凌雲道:“這個……”
李效起身,盯著許凌雲的雙眼,許凌雲吞吞吐吐,李效不悅道:“說就是。”
“陛下……這個……”許凌雲俊臉竟是有兩抹暈紅。
李效道:“拖泥帶水,究竟想說什麼?”
許凌雲躬身,抱拳道:“太后說,陛下終於……墜入那個……墜入愛河了。”
李效:“……”
許凌雲:“……”
李效揪著許凌雲的衣領,把他朝後推,沉聲道:“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與……皇后,那個……臣以為,陛下息怒,臣以為,太后是想說……陛下終於對臣,不不,對林皇后有愛慕之心……嗯……”
許凌雲不住後退,片刻後身體凌空,在欄杆上一絆。
李效意識到自己力道太大了,忙下意識地改推為揪,生怕他掉下水去,然而許凌雲馬上就感覺到衣領上的揪力,剎那間眼神中浮現出一絲眷戀與溫暖。
月湖波光瀲灩,君臣眉目傳情。
“放肆!”李效滿臉通紅,應聲鬆手,許凌雲譁一聲摔進了太掖池裡。
“陛下……臣該死。”許凌雲溼淋淋地從水中爬出來,李效已轉身走了。
許凌雲揉了揉自己溼水的領口,看著地上,像是在回憶什麼,他閉著雙眼,靜靜站了很久,睫毛滴下水來,嘴角始終輕輕地勾著。
和風穿過,花叢一陣沙沙作響。
翌日御書房。
李效:“孤今日特地看了你的摺子,所以傳你過來,照你與林懿大學士所想,打算拿江南一帶試新法,是也不是?”
亭海生道:“是。”
李效:“這法子誰想出來的?”
亭海生張了張嘴,卻未曾發出任何聲音。
李效道:“將田地租賃權交予官府,由官府統一撥配予佃戶,佃戶按了手印,從官府處領走田地,隔年上繳,再將地稅交予地主。此舉能規田稅,確保佃戶俱有田可耕,不至於繳不起地稅,流離失所,若試行成功,再在全國推廣,此新法,聽起來倒甚是不錯。”
亭海生忙恭敬道:“臣惶恐,臣不敢當。”
李效抬眼道:“所議之事俱是好的,所請,也是為著江南一帶民生著想,但今年收成未竟,你此舉,只想到佃戶,並未想到其餘人。”
亭海生不敢答話,李效又道:“不服氣?往年佃戶從地主手中租田耕作,這家稅高了,還可去尋那家,頂多拖家帶口,換個地方就是。然你今年既將田地交給官府,佃戶去尋官府租地,專管此事的官員是否明裡放田,暗地裡再收點好處?此節你可料到?地主收的稅高了,佃戶還可尋官府裁決,官府收的稅多了,佃戶能去找誰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