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決計不敢與儲君動手,一見嬴政持劍奔來,便慌忙朝後退去,叫道:“太傅救我!”
朱姬見了嬴政,柳眉倒豎,斥道:“政兒,莫胡鬧!”
嬴政連日來一腔怒火憋了許久,此刻終於無法抑制地崩潰,眼中含淚,斥道:“滾!賤人!”
嬴政雖是急火攻心,掄劍,劈砍那手勢卻未曾亂了方寸,運起中氣一聲猛吼,居然也有子辛兩三分氣概,嫪毐逃進殿內,嬴政便將案几砍為兩截,狠狠橫劍掃去,正是子辛親傳劍法,嫪毐迫不得已抽出帳邊一劍格擋,叮的一聲架住。
“反了你——!”嬴政如猛獸般咆哮道。
朱姬焦急道:“浩然!”
浩然只看戲般不作理會,此時瞥了朱姬一眼,目中頗有深意。
嬴政大喊大叫早已招來後宮侍衛,眾人不知發生何事,衝進寢殿內,嬴政吼道:“來人!將這閹人拿下,午門外——”
嬴政若喊出午門外問斬一話,君無戲言,嫪毐便再活不成。說時遲那時快,朱姬拂袖,浩然彈指,兩道勁風一左一右,分襲嬴政!
浩然抬手輕彈,柔力化去朱姬袖風,再隔空劍指一點,擊中嬴政後腦,令其昏厥於地。
朱姬嬌容失色,不住喘氣,道:“鍾浩然,這都是你編排好的?!”
浩然冷冷道:“太后,少來點事兒罷,你縱不認,好歹也是你兒子。”
浩然上前抱起嬴政,道:“子辛去歇下了,此行麻煩甚多,隔日你可喚他來問問。告辭。”
嬴政提劍斬閹官一事,不到半日,咸陽宮中便已傳得沸沸揚揚。
天黑掌燈,春夏交接之際,房外蟲鳴聲不絕。嬴政躺於榻上,許久幽幽醒轉,見燈下一人正埋頭翻看竹簡,正是浩然。
再打量四周,侍衛宮人俱被遣走,嬴政舒了口氣,望著帳頂道:“你看什麼。”
浩然頭也不抬,答道:“幫你批奏摺。”
浩然連日疲憊,撐到此刻還不歇息,顯是等著嬴政醒來,聽其說話,嬴政心知此時,過得半晌,嬴政道:“讓我殺了他。”
浩然道:“你娘飄零數十載,如今好不容易享點福,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何苦來?”
嬴政神色黯然,發了片刻呆,又道:“我五歲那時在趙國住著,入冬生了場大病,家裡窮,買不起侍婢。娘便親手擰了帕子,敷我頭上,守了我一晚上。”
浩然漫不經心道:“你既念著舊情……”
嬴政道:“如今十六了!來了咸陽後,我娘便沒再問過我!”
浩然微一怔,望向嬴政,嬴政目中流露出憤恨,痛苦的神色,道:“那日我在城外被流矢射中,抱回宮來,一睡便是十天,母后連看也不來看我!”
浩然道:“你那傷我不給你治好了?”
嬴政微微喘息,道:“是,是師父治的,聯軍也是師父打退的,母后呢?我險些死了,身邊就你守著,她連問也沒問過我!”
浩然答道:“她不是你娘了。”
嬴政與浩然俱是靜了,浩然道:“她是你母后,熬過那時候不易,讓她過點隨心所欲的日子罷。”
嬴政緩緩道:“我也覺得……她不是我娘了。”
浩然心內五味雜陳,渾然不是滋味,明知朱姬不再是從前的那女人,卻無法坦白告訴嬴政,然而仔細回想,若朱姬未曾被狐姒附體,又該如何?
只怕呂嫪之爭,閹人之亂,一切還是大同小異,不管自己做了些什麼,事實證明了,歷史總會導向一個必然的結局。
嬴政忽道:“你闖了什麼禍?”
浩然道:“我將一個遠古的邪神放了出來。”
嬴政蹙眉不解,浩然將太湖中蚩尤脫困,回覆人身之事朝嬴政解釋,嬴政難以置通道:“子辛師父……就是你背上的那把劍?!”
浩然笑了笑,道:“王道之劍,軒轅。”
嬴政道:“那你……”
浩然道:“我是東皇鍾,專克天地間諸般法器、法陣、仙術。”
嬴政翻身下榻,走近浩然幾步,道:“你……難怪你二人從不會老!”
浩然心不在焉答道:“雖不會老,但總歸是要死的。”正忖度如何岔開話題,忽地竹簡上一行字映入眼簾,遂沉聲道:“三公九卿制?”
嬴政答道:“李斯提出的三公九卿制,呂相極力阻撓,這摺子就壓著近一月,現朝野中無人左右得他……”
“呂不韋勢大。”朱姬面容憔悴,倚著花園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