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1 / 4)

“我們馬上就來了!”弗龍斯基對一個向房間裡張望計程車官叫道,那士官是來喚他們到聯隊長那裡去的。

弗龍斯基現在想聽到底,聽聽謝爾普霍夫斯科伊究竟會對他說些什麼話。

“這就是我對你說出的意見。女人是男子前程上的一個大障礙。愛上一個女人,再要有所作為就很難了。要輕鬆自在地愛一個女人,不受一點阻礙,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結婚。我怎樣對你表達我的意思呢?”歡喜打比喻的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說,“等一等,等一等!對啦,正好像你要拿著fardeau①,同時又要用兩隻手做事,那就只有把fardeau系在背上的時候才有可能,而那就是結婚。這就是我結了婚以後感覺到的。我的兩隻手突然騰出來了。但拖著fardeau而不結婚,你的手就會老給佔著,你再也做不了什麼事情了。看看馬贊科夫吧,看看克魯波夫吧!他們都是為了女人的緣故把自己的前途毀了。”——

①法語:包袱。

“什麼樣的女人啊!”弗龍斯基說,想起他提到的這兩個人所勾搭上的法國婦人和女演員。

“女人在社交界的地位越穩固,那就越糟。那就好像不單是用你的手拿著fardeau,而且要從什麼人手裡把它奪過來。”

“你沒有戀愛過,”弗龍斯基低聲說,望著前方,想著安娜。

“也許是的。但是你記住我對你說的話。而且還有一點,女人是比男人更實際的。我們由於戀愛創造出偉大的事業,但她們卻總是terre-…-terre①。”——

①法語:講求實際。

“馬上來了,馬上來了!”他對走進來的僕人說。但是僕人並不像他所猜想的那樣又來叫他們的。僕人把一封信遞給了弗龍斯基。

“是你的僕人從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家裡帶來的。”

弗龍斯基拆開信,漲紅了臉。

“我的頭痛起來了,我要回去,”他對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說。

“呀,那麼再見!你給我carteblanche嗎?”

“我們以後再談吧,我到彼得堡再來看你。”

已經快六點鐘了,為了及時趕到那裡,同時又為了不用大家都認得的他自己那輛馬車,弗龍斯基坐上亞什溫的出租馬車,吩咐馬車伕儘量快跑。這是一輛寬敞的、舊式的、有四個座位的馬車。他坐在角落裡,兩腿伸到前排的座位上,凝思起來。

模糊地意識到他的事務已弄得有條不紊,模糊地回想起認為他是有用之才的謝爾普霍夫斯科伊的友情和誇獎,特別是期待眼前的幽會——這一切融成了一股生命的歡樂感覺。這感覺是這樣強烈,使他不由得微笑了。他放下兩腿,把一隻腿架在另一隻的膝頭上,用手按住,撫摸了一下他昨天墮馬時微微擦傷了的小腿的富於彈性的筋肉,於是向後一仰,他深深地舒了好幾口氣。

“好,很好!”他自言自語。他以前對自己的身體也常常體驗到喜悅之感,但是他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愛過他自己和他的身體。他愉快地感覺著他的強壯的腿裡的輕微的疼痛,他愉快地感覺著在他呼吸的時候他的胸脯筋肉的運動。晴朗的、帶著涼意的八月天,那使安娜感到那麼絕望的,卻使他感到心曠神怡,使他那由於用冷水沖洗過還在發熱的臉和脖頸都感到涼爽了。他鬍髭上的潤髮油的香氣在新鮮空氣中使他覺得特別好聞。他從馬車視窗眺望到的一切,在清澈的冷空氣裡的一切,映在落日的淡淡餘暉裡,就像他自己一樣清新、快樂和壯健。在夕陽的斜照裡閃爍著的家家戶戶的屋頂,圍牆和屋角的鮮明的輪廓,偶爾遇見的行人和馬車的姿影,一片靜止的青草和綠樹,種著馬鈴薯的畦溝勻整的田畝,以及房子、樹木、叢林,甚至馬鈴薯田埂投下的斜斜的陰影——這一切都是明朗的,像一幅剛剛畫好、塗上油彩的美麗的風景畫一樣。

“快點,快點!”他對馬車伕說,把頭伸到窗外,從口袋裡取出一張三盧布鈔票,在車伕回過頭來的時候放在他的手裡。馬車伕的手在燈旁摸索什麼東西,鞭子突然響起來,馬車迅速地沿著平坦的大路行駛起來。

“除了這種幸福以外,我什麼,什麼都不需要,”他想,凝視著車窗之間的鈴鈕,一心回想著他最近一次看見的安娜的模樣。“我越來越愛她了。這就是弗列達別墅的花園。她在哪裡呢?在哪裡呢?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指定這個地方和我會面,她為什麼在貝特西的信裡附上一筆呢?”他想,現在才第一次覺得詫異;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思索的餘暇了。還沒有到林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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