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祐將馮侍郎送出宮門,等馮侍郎顫巍巍地上了軟轎,沈祐才回轉。順手揉了揉遭了罪的耳朵。
怪不得馮少君從不給馮侍郎好臉色。這麼一個臉皮雄厚的長輩,一旦心軟了,定會厚顏無恥地糾纏不清,後患無窮啊!
沈祐快步回太和殿覆命。
慶安帝略一點頭,目光復雜地看了沈祐一眼,忽地說道:“朕準你假,你今日回去,將曹振被斬首一事親自告訴你媳婦,好生寬慰她幾句。”
沈祐精神一振,忙拱手謝恩。心裡卻有些奇怪。
大仇得報是大喜事,以馮少君的脾氣,不知何等喜悅開懷。慶安帝口中的“好生寬慰”是什麼意思?
不過,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天子特意准假,他先應下,等回去見了馮少君,就一切都清楚了。
到了下午換班之際,沈祐立刻出宮策馬,到崔宅的時候,恰逢傍晚,紅霞滿天。
沈祐快步進了崔宅,門房管事忙匆匆稟報一句:“沈夫人下午就來了。”
誣陷殺害馮綸的曹振被問斬,大馮氏激動歡喜不已,一收到訊息就來了崔宅。話沒說幾句,就梗咽失聲,痛哭了一場。
馮少君原本情緒還算平靜,大馮氏哭得太過起勁太有感染力,馮少君也隨之潸然淚下。
沈祐邁步進來的時候,大馮氏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不少,馮少君也用帕子擦了眼淚,正低聲和大馮氏說話。
聽到腳步聲,馮少君和大馮氏一同抬頭。情緒激動的大馮氏搶先起身一步:“四郎,你怎麼回來了?”
沈祐迅速看馮少君一眼,確定馮少君沒什麼大礙才稍稍放了心,張口答道:“今日上午,曹振被問斬,馮侍郎進宮謝恩。皇上體恤,恩准我出宮回來。”
“好好好,你回來就好。報仇雪恨這等好事,值得慶賀。”大馮氏紅著眼,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可憐三弟,無辜枉死這麼多年,還一直擔負著貪墨的惡名。如今總算是翻案,還了清白。可三弟再也活不過來了。”
馮少君眼睛一紅,將頭轉到一旁。
沈祐略有些笨拙地安慰大馮氏:“人死不能復生,岳父離世多年,如今地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
大馮氏哽咽著點頭,用帕子擦拭淚痕。
沈祐又走到馮少君面前,伸出手,牢牢握住馮少君的手。
馮少君轉過頭來,眼中閃爍的水光已褪去,除了眼眶泛紅,看不出什麼異樣。
不知為何,沈祐心裡忽地掠過一絲奇異的不安。
馮少君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合常理。再聯想到慶安帝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沈祐的腦海中瞬間湧過諸多念頭。
大馮氏最是通情達理,知道小夫妻有話要說,很快離去。
沈祐馮少君一同送大馮氏出了崔宅。待回到寢室,沈祐關了門,將馮少君摟入懷中,低聲問道:“少君,出什麼事了?”
馮少君放軟了身子,依偎在熟悉的寬闊胸膛,低聲將福親王一事道來。
沈祐眉頭跳了一跳。
原來如此。
岳父馮綸確實是死在曹振手中。可一開始指使曹振對付岳父的人是福親王,後來曹振痛下殺手,想來也有為福親王出一口惡氣的緣故。薛凜匆匆結案,令岳父揹負惡名長眠地下,也是看在福親王的顏面上。
當年隆安帝沒有徹查此案,默許薛凜結案,顯然是在包庇福親王。
一個是普通臣子,一個是嫡親的胞弟。孰輕孰重,根本無需比較。
從頭至尾,福親王沒有真正出過手。可馮綸的死,處處都有福親王的影子。
“皇上令義父寫了一封信給我。”馮少君低聲道:“在信中告訴我,此事得告一段落。”
沈祐身為天子親衛統領,對宮中形勢十分清楚。沉默片刻,嘆了口氣:“皇上也是不得已。”
秦王漢王是謀逆在先,秦王死在皇陵裡,漢王活下來了。慶安帝沒有處死漢王,一直圈禁。這是身為天子的“仁厚”,要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皇上是一個重情重義忠孝悌義的好皇上。
曹家是曹太后的孃家,是隆安帝的外家。也是因為罪證確鑿,慶安帝才能對曹家下手。
福親王可是慶安帝嫡親的叔叔,掌管宗人府二十餘年,是朱氏皇族的族長。慶安帝焉能因為一樁陳年舊案的牽扯,就對福親王動手?
想來,皇上心中有些愧疚,所以才會特意讓他回來安撫馮少君。
“我知道皇上的難處。”馮少君輕聲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