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躺在床榻上。
不必假裝,只這臉色,看著就夠晦暗的。
“殿下,燕王殿下已經進了府,很快就到書房了。”趙公公快速低語道:“奴才斗膽,已吩咐侍衛們重重把守書房內外……”
“混賬!”秦王寒著臉瞪了趙公公一眼:“是嫌本王不夠丟人是吧!讓他們都散了!”
燕王敢來秦王府,他這個做兄長的,豈能示怯!弄數十個親衛裡外守著,這不是明擺著告訴燕王,自己怕了他嗎?
倒黴的趙公公,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臉晦氣地退出書房,令秦王親衛先散去。只留下幾個。薛霆就在其中。
片刻後,燕王殿下來了。
幾個親衛默默避讓。
燕王帶的人也不多,除了一個楊公公,還有十餘個親衛。這些親衛裡,便有沈祐。
薛霆眼角餘光瞥到沈祐修長的身影,心裡驟然湧起一股嫉恨不平。
論出身,他是薛家嫡子,親爹是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比死了親爹家族沒落的沈祐強了十倍百倍。
奈何沈祐是習武天才,一把長刀凌厲無匹。他在錦衣衛大比裡,被沈祐壓得黯淡無光。後來又跟錯了主子。
現在他憋屈地困在秦王府,沈祐卻水漲船高。如果燕王日後做了太子,沈祐更是前程無量。
真是越想越糟心。
燕王帶著楊公公進了書房,沈祐等親衛守在書房外。沈祐目光一掃,不偏不巧和薛霆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薛霆直勾勾地盯著沈祐。
沈祐視若未見,淡淡一瞥,目光移了開去。
就在此時,一個小內侍忽地吸引了沈祐的視線。
這個小內侍,看著最多十五六歲的模樣,個頭不高,貌不驚人。在數米外的廊簷下認真賣力地擦拭著本就乾淨的簷柱。
沈祐可以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見過這個內侍。
可心底那陣陣奇異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小內侍似乎沒察覺到這兩道矚目的視線,認認真真地擦完了柱子,將抹布在清水裡漂了一遭,又開始擦拭另一根柱子。
這麼擦啊擦啊,忙忙碌碌,就沒停過手。
沈祐覺得自己很無聊,竟然忍不住,時不時就瞥一眼過去。
小內侍大概是累了,終於停了手,一抬眼,就和沈祐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沈祐的心重重跳了幾下。
強烈的敏銳的直覺,猛然襲上心頭。
小內侍和沈祐對視短短片刻,眨了眨眼,然後垂下頭,繼續做事去了。
沈祐暗暗深呼吸一口氣,神色自若地移開目光。
怪不得她大半年來一直行蹤神秘,怪不得她要以回平江府為遮掩,怪不得她一個月只能露面一日。
原來,她一直在秦王府裡做內應。
想來,今日她是故意在他面前露個面。不然,以她的能耐,悄然隱匿在一眾內侍中,他根本察覺不到。
便是面對面對個正著,他也未必能認出她來。
另一個個頭稍高一些的內侍,悄然走到她身邊,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顯然是示意她快些走,免得驚擾了貴人。
她迅速瞥了一眼過來,然後收拾了東西,便和那個內侍走了。
沈祐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待她的身影消失之後,心裡陡然空了一塊。很快,這份悵然又被不能出口的驕傲所取代。
秦王府守衛森嚴,秦王戒心極重。想在秦王身邊安插一顆釘子,難之又難。也只有她,有這等能耐了。
……
“你膽子也夠大的。”
小祿扯著“小喜”的衣袖,走了老遠一截才敢小聲嘀咕:“燕王殿下來了,你不躲得遠一些,還敢往前湊。”
“我告訴你,接下來可別露面了。秦王殿下肯定心情不好,誰靠得近誰倒黴。”
馮少君將衣袖抽了回來,隨口道:“知道了。”
她想見的人,已經見過了。
小祿一張口就停不下來:“說來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燕王殿下怎麼忽然來了。”
“我們世子昨晚剛去行宮,今晚燕王殿下就來探望。我怎麼覺得,這其中有些關聯。”
馮少君目光微微一閃。
燕王行事,實在高妙。
想來,有漢王在,秦王世子去行宮也只會碰釘子。隆安帝再怒再恨,秦王到底是隆安帝長子,做了那麼多錯事,隆安帝也只將秦王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