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漢王又是徹夜未眠。
連著熬了兩夜,漢王眼睛通紅,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鬍鬚,看著十分落魄。這等模樣,去見曹貴妃實在不妥。
漢王去沐浴,換了一身乾淨的常服。然後才去甘泉宮。
他早料到曹貴妃的日子不好過。親眼看到甘泉宮的宮門掛著厚重的銅鎖時,漢王鼻子猛地一酸,眼淚差點衝出眼眶。
守著宮門的管事嬤嬤,開了銅鎖,推開宮門。
昔日熱鬧喧囂風光的甘泉宮,被鎖了兩年,透著無盡的寂寥和冷清。哪怕地上掃得乾乾淨淨,也透出了衰敗淒涼。
曹貴妃愣愣地坐在窗前,頭髮已經全部都白了,身體瘦得如一把枯柴。眼角皺紋堆積,目光晦暗,看著老了十歲不止。
漢王像被刺了心窩,全身劇烈地顫抖,猛地上前跪下:“母妃!兒子回來了!”
曹貴妃反應比以前遲鈍得多,低下頭,看了漢王一眼,又看一眼。顫巍著伸手,摸了摸漢王的頭,這才敢確定自己聽到看到的不是幻影。
曹貴妃顫抖著摟住漢王,放聲哭了起來。
母子抱頭痛哭。
“你總算回來了。”曹貴妃哭得嗓子都啞了,聲音嘶啞,說話斷斷續續:“這兩年,我一直被關在甘泉宮,不能出宮門半步。連個傳口信的人都沒有。”
“你父皇好狠的心腸啊!你的皇祖母,也對我不管不問。兒啊,我還以為,我們母子兩個沒相見之日了。”
漢王悔恨又自責,哭道:“都是兒子連累了母妃!都怪我!”
曹貴妃一臉悽然,用手為漢王擦拭眼淚:“罷了,你回來就好。以前的事,也不必再說了。都過去了。”
過不去。
有人暗中給他下套設局。他猝不及防之下,栽了一個大跟頭。
漢王的目中閃過戾氣,咬牙切齒地低語:“母妃,這兩年裡,我一直在回想當日之事。那件事,不是偶然。是有人在暗中算計我,母妃宮中的內侍是暗子,引我去落梅宮的雲裳,也早就被人買通了。”
“從頭至尾,都是一個局!”
曹貴妃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看著漢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量和能耐?”
漢王面色陰冷,慢慢吐出兩個字:“太子!”
秦王趙王沒這等城府手段,在宮中有此等能耐的,唯有太子!
曹貴妃心裡其實也早有疑慮。聽到太子兩個字,曹貴妃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噓!快些住口!”
“這話要是傳出去,你才剛回京城,又想被送去皇陵不成!”
漢王一聽到皇陵兩個字,也覺得心裡發涼,重重撥出一口氣,低聲道:“先不說這些。我既是回來了,總能將當日的事弄明白。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挽回父皇的心。”
“父皇肯讓我回京,還準我來看母妃,可見已經消氣了。”
曹貴妃勉強打起精神囑咐:“你先在太和殿裡伺疾,朝堂之事,先別伸手。”
漢王點了點頭。
母子兩個低聲說了許久。
直至門外響起腳步聲,一個宮人推門而入,恭聲道:“太后娘娘聽聞漢王殿下回宮,令奴婢前來甘泉宮,請貴妃娘娘和漢王殿下去慈寧宮。”
曹貴妃對曹太后滿心怨懟。
漢王也一樣。
不過,母子兩個深知想翻身,少不得藉助曹太后之勢。就是有再多的不滿,也得先嚥下。曹貴妃和漢王對視一眼。母子心有靈犀,一同應了下來。
……
曹貴妃漢王母子一同去慈寧宮。
兩年未見天日的曹貴妃,一露面就震住了所有人。曹太后見侄女這副悽慘模樣,也心疼不已:“瞧瞧你,養了兩年的病,怎麼越養越憔悴了,頭髮都白了。”
遮羞布不能扯下。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曹貴妃的“閉宮養病”是怎麼回事,也得裝模作樣。
曹貴妃在曹太后的撫慰下,紅了眼眶,更咽道:“妾身讓太后娘娘操心煩憂了。”
漢王做戲的能耐比曹貴妃還要差一些,雖竭力表露地親密,小心應對間,卻已沒了昔日的親暱。
曹太后心中有數,也不說穿,只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
當日,要不是她委婉求情,漢王絕不止就守兩年皇陵。
可惜,人心不足。曹貴妃漢王母子兩個,不知領情感恩,心裡怕是還在埋怨她這個太后不肯撐腰。
也不想想,就衝漢王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