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洪亮的鐘聲響起。
一聲接著一聲,在京城上空不斷迴響。
九九八十一道鐘聲,昭示著大齊天子駕崩。
文武百官們換上喪服,一路哭著進宮。百姓們也紛紛跪地痛哭。
宮中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換了孝服素衣,換下紅色的宮燈,改為懸掛起白色燈籠。四處懸掛白幡。
太子妃面色沉重,握著袁敏的手,聲音壓得極低:“敏兒,你懷著身孕,要保重身體,別太過勞累,更別枉動胎氣,傷了肚中孩子。”
袁敏懷孕已近五個月,肚子隆起,像在肚中揣了一個球。
以袁敏此時的身體,根本撐不住四十九天的跪靈。
“前幾天多露露臉,過了頭七,你就別露面了。”太子妃低聲囑咐:“這麼多人跪靈,少你一個,也不惹眼。”
袁敏沒有逞強,輕聲應了。
這一個多月來,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臉頰卻瘦了許多。
太孫帶美人回東宮一事,到底還是傷到了她。白日裡若無其事,私底下偷偷哭了多少回如何傷心難過,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天子駕崩,百官及有品級的官宦女眷都要進宮跪靈。虧得內務府暗中有準備,倉促之間,靈堂竟也搭了起來。
空置了多年的椒房殿,也設了靈堂。所有宮妃都在此處跪靈。
曹貴妃和田淑妃跪在最前面,緊接著是太子妃太孫妃。還有秦王妃趙王妃漢王妃等人。
年輕的宮妃們哭的死去活來。
曹貴妃和田淑妃還有兒子可以傍身依靠。她們這些年輕無子的宮妃,只有老死宮中的命。
慈寧宮裡。
曹太后閉目躺在床榻上,耳邊隱約聽到哭聲。曹太后心裡陣陣發慌,吃力地睜開老邁混濁的眼:“是誰在哭?出什麼事了?”
兩個月前,曹太后耳力衰退,幾乎聽不見聲音。
慈寧宮裡的宮人得了嚴令,要將天子駕崩歸天的噩耗瞞住曹太后。也因此,她們並未換喪服。
曹太后張口一問,宮人們心驚肉跳。其中一個戰戰兢兢地答道:“回太后娘娘,宮裡太平的很,沒什麼事。”
為了讓曹太后聽見,回話的宮人要湊得很近,聲量極高,近乎嘶喊。
曹太后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問道:“怎麼沒人來給哀家請安?”
換在往日,曹貴妃和太子妃太孫妃總是會來請安的。
宮人硬著頭皮高聲應道:“奴婢這就打發人去瞧瞧。”
總算敷衍了過去。
就這麼哄騙了三天。到底還是瞞不住了。
曹太后心裡惴惴難安,堅持要去太和殿“探望”隆安帝,誰也勸不動。
宮人們跪了一地。沒人敢扶著曹太后去太和殿,也沒人敢說實話。
曹太后呆坐了許久,忽然渾身抽搐,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次睜眼,已經是半日以後了。
穿著白色孝服的太子跪在榻邊,聲音嘶啞:“皇祖母,是孫兒不孝,瞞下了父皇駕崩的噩耗。皇祖母要節哀,一定要撐住。孫兒已經沒了父親,不能沒有祖母。”
曹太后沒有說話,兩行混濁的老淚滑落。顫抖的手慢慢摸索,很快摸索到了太子的手。
太子將曹太后的手握住,放聲哭了起來。
曹太后老淚縱橫。
一個女子一生最悲痛的事,莫過於少年喪夫中年喪夫老年喪子。這三件,她一件不落地遇上了。
……
天黑了。
跪靈的女眷們紛紛離宮回府。到隔日五更,再各自進宮。
宮中的女眷,就沒這等離宮休息的好事了,得一直留在靈堂裡。
田淑妃也是將近六旬的人了。跪了三天,嗓子哭啞了,渾身無力。臨近傍晚的時候,就不成了,昏了一回,被抬去椒房殿的空屋子裡歇著。
曹貴妃比田淑妃強一點,天黑了才昏厥。
太子妃熬了三天三夜,面色難看,勉強撐著,低聲催促:“敏兒,你先回東宮。”
袁敏肚子墜脹,有些難受,點點頭應了。
兩個宮人扶住主子,慢慢地走出椒房殿,回了東宮。
剛回到寢室,還沒躺下,一個宮人匆匆來了,神色有些不安。
袁敏微微皺眉:“出什麼事了?”
這個宮人,是她打發去“伺候”那個美人的。
那個叫蔓兒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