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
大巴車上,溫黎把額頭抵在窗框邊,面無表情地看著路邊往後疾馳的綠化帶。
耳邊是嘰嘰喳喳嘴巴永遠停不下來的高中生,溫黎捂住自己的耳朵,閉上眼睛。
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有一點點暈車。
這讓溫黎想起九年前那個陰雲綿綿的下午,也是這樣,在陌生的、充滿噪音的逼仄車廂,他回老家去找李言風的時候。
很不安,也很害怕。
但更多的是擔憂和心疼,就像現在這樣。
-
到達市一中已經快到中午了,老師帶他們去食堂吃了飯,在校內自由活動一個小時就集合準備考試了。
一場考試三小時,溫黎打算提前半小時交卷,然後偷偷溜出學校。
在吃晚飯之前找到李拂曉,打個時間差。
許老師如果找不到人給他打電話,他就說去媽媽那兒了,再讓李拂曉回上一句話,雙方都安心。
計劃是這樣計劃的。
先斬後奏,看起來很完美。
就是實施起來,磕磕絆絆。
南淮一中小破地方,圍牆矮得可憐,欄杆四處破洞,隨便轉一圈哪哪都能出去。
溫黎窮地方住慣了,還以為市一中跟他們一樣。
所以當他面對著兩米多高還拉著電網的圍牆,覺得媽雖重要,但命要更緊。
他守在門口保安室,好不容易熬到交卷鈴響,迅速溜出學校。從口袋裡掏出早就規劃好的路線,就近乘坐第一班公交。
李拂曉的僱主家在一處比較高檔的住宅小區,因為周圍交通比較方便,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具體的位置。
可惜,他被小區大門的保安攔住,解釋了半天,也只換得了一通電話。
“李拂曉啊…”對方思考了一會兒,“噢,她兩個月前就辭職離開了。”
溫黎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差點讓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他匆忙回過神,追問道:“那您知道她之後去哪工作了嗎?”
“這個我不清楚。”
意料之內的回答,溫黎機械式的道了謝,結束通話電話。
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都轉身走了幾步,才想起來回頭給保安大叔也說聲謝謝。
小區外的馬路車來車往,不遠處的路口等候著大量行人。
溫黎停在那兒,停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他不知道去哪。
低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家裡就這一個手機。
李言風買給他的,怕溫黎一人在外哮喘犯了聯絡不到人。
其實這幾年他很少犯病了。
有好好學習,注意身體,就連換季感冒都能很快康復。
再過一年多他就高考了,高考後成年了,他就能出去打工賺錢,自己養活自己了。
分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李拂曉為什麼要離開。
就像當初那樣走得默不作聲,一句話都沒留,這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快四個月。
他又被拋下了。
-
李言風跟何叔在外面跑了一天的貨。
到了晚上,一大幫臭老爺們在一起喝酒打牌。
他沒留下,還特地去了趟魏伯那裡,把自己一身的臭汗味洗乾淨再回的家。
本想著早上沒去考試,溫黎指不定要跟自己鬧點小脾氣。
結果回家後對方異常安靜,甚至還準備好了晚飯,就等他回家來吃。
李言風放下手上還熱著的米糕,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溫黎盛了碗飯,聲音很輕,“就是我去找我媽了,沒找到。”
李言風把飯端去桌上:“沒找到?”
溫黎的視線在李言風虎口上的新傷停了一停,那裡有一塊紫色的瘀血,大概是被什麼東西夾到了。
“不知道。我媽幾個月前就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