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時常到東華廳找姜洧,但進廳內還是頭一次,平日都是在簷下說說話。
屋內不大,左邊隔了一道屏風,裡間沒人,架子上案卷成堆。
右邊則放了兩張長桌,分靠兩牆,便是書吏辦公之處,現在衙內書吏只有兩人,姜洧和陸昭。
姜溱坐在凳子上,隔了半尺不到的距離,正端坐著個只會喘氣的人,二人不發一言,只有不時響起的翻書聲,氣氛凝滯。
對於陸昭,除了前些日子偷花一事,在原主記憶中對他也只有零星印象,還全都是妄圖吃他豆腐。
陸昭初到萬渠縣,素衣染塵也掩不盡其風華,容色似玉,身姿若竹,剛踏進城門口,那風聲就滿城揚了。
街上無數娘子都借假摔,妄圖牽牽他的袍袖,最好能順勢撲進他的懷中。
而這無數娘子,自然有原主。
想到記憶中少年微微側身避讓,原主險些摔在地上。
太尷尬了!同現在的氣氛一樣。
清清嗓子,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能硬著頭皮道:“陸郎君是哪裡人?”
“海洲。”少年容色淡然,聲色比想象中清亮,似山中泉,涓涓滑過。
“聽著倒像是京城的,完全聽不出海州口音。”
姜溱近日同宋夫人相處甚多,熟悉了江南口音,腔調委婉,調子頗高,時常會吞音,但少年說話時,腔圓聲正。
不知是否錯覺,說這話時,她看見少年人拿書的手微微頓一下,眸光微亮。
她也不是十分熱絡的人,見對方好像不願搭理自己,便安靜坐著,房中一時安靜,只餘窗外雪落簌簌,盆中炭火不時炸響。
桌上書冊、紙扉堆疊如山,在那一堆亂紙之中,忽而瞄見一頁拆開的書信,落款處寫著姜子明。
姜溱瞬間警覺,將信封開啟,取出信。
信中說年底要修繕祠堂,每房需得各出二十兩白銀,如若不出,便從族譜除名,年節亦不能祭祖上墳。
這姜子明上次沒撈到好處,這次又想出這陰損的招數。
姜洧以後可是狀元及第,到時候你這老頭子得求著人進族譜!
正思量著,“姜娘子,”
姜溱應聲轉頭,從書信中分神,訝異他竟會主動搭話,問道:“怎麼了?”
少年瀲灩的眸中添了幾分笑意,膚色與窗外雪色相映,像清晨披了霧嵐的青山,氤氳溼潤,令人瞧了便錯不開眼,姜溱本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