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鄭芝龍帶頭沒,所有人如夢方醒,也大喊:“逃啊!”
千萬人都爭先恐後,惟恐掉在後面成為建州人刀下亡魂。
甘輝也是大吃一驚,大聲怒吼:“怕什麼,準備迎敵,準備迎敵,直娘賊,這麼跑怎麼跑得過敵人?”
正在這個時候,身邊馬背上的秦易卻叫了一聲:“是自己人。”
“什麼……啊,教官你醒過來了?”甘輝又驚又喜,秦易是昨天晚上發起高燒的,一直都處於昏迷狀態:“你剛才在說什麼?”
秦易虛弱地將頭直起來,盯著衝來的那隊騎兵:“是自己人,是君侯的侍衛。君侯手下有一群招降的建州兵,君侯他……他,他胸懷廣闊,對那些建州兵一視同仁……”
說著話,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甘輝以前去寧鄉軍給兒子提親的時候,頗受孫元信任,放在身邊很長一段日子。對於寧鄉軍的情形,甘輝自是非常清楚。聽到秦易的話,他定睛看過去,這才發現那些騎兵確實是建州人無疑,可身上卻穿著揚州鎮特別為騎兵設計的胸甲,亮得如同鏡子一般。
而且,他們手中使用的也是騎兵軍的制式武器馬刀。
這讓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中自是歡喜。
在大軍潰敗的路上,他聽人說方大洪在斷後的路上已經犧牲。這給了他沉重的打擊,雖然知道斷後的任務是九死一生,可真聽到這個死訊,還是讓他悲痛莫名/
這一路逃來,鎮海軍一潰如注,往昔的戰友如同蒼蠅一樣紛紛戰死,就連施琅也不能倖免。仗打成這鬼樣,究竟是怎麼回事甘輝內心中自然清楚,對於鄭家他是徹底死心了。即便是鄭成功,他也覺得不是一個值得依託終身的主公。
還是在孫元手下幹來得痛快啊!
在路上哭了一場之後,他已經抱定了投靠孫元的決心。首先,孫元能夠帶著大夥打勝仗,有他在,咱們漢家就有希望;其次,兒子已經在小公爺手下效命,將來肯定能有個好前程,肯定是不會回福建的。自己就這麼一個獨子,難不成父子二人以後要天各一方?
只不過,戰場亂成這樣,寧鄉軍究竟在哪裡,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見到寧鄉軍的騎兵,甘輝驚喜莫名。
當下,就朝那一群騎兵高聲喊:“寧鄉軍的弟兄,秦教官在這裡!”
可惜其他人以為建奴來了,已經亂成一團,到處都是人喊馬嘶,他這一聲即便用盡全身力氣,又如何傳得到那群騎兵耳朵裡。
喊了兩人,甘輝就急了,對身邊眾人喝道:“你們是啞巴嗎,喊啊!”
聽到甘輝的命令,眾人同時整齊地大吼起來:“寧鄉軍的弟兄們,秦教官在這裡,在這裡。”
說來也怪,聽到“寧鄉軍”三字,先前來亂成一團的潰兵就有人停下來,問:“寧鄉軍在哪裡?”
漸漸地,甘輝身邊的人就越來越多。
聽到眾人整齊的叫喊,那群騎兵遲疑片刻,就縱馬衝過來,為首那人大喝:“哪個秦教官,你們叫我等做什麼?”
秦易強忍著身上的痛楚,從鞍上直起身子,叫道:“我是秦易,鎮海軍教官團總教官,來的是哪位將軍?”
“原來你就是秦易,在下興泰,忝為君侯麾下侍衛長。”為首那個建州人身高臂長,坐在馬上如同一座鐵塔。
他身子本就健壯,又穿了一身鐵甲。手中提著一把馬刀,背上背中騎弓和撒袋,鞍後掛著一柄短矛。鞍一側還掛著繩索,飛斧和解繩器,滿滿當當,直壓得身下的戰馬不滿地噴著響鼻。
沒錯,來的人正是孫元的貼身侍衛長興泰。
他是最近才被提拔為侍衛長,被孫元招降之時秦易已經去鎮海軍中總教官一年。因此,二人以前只是聽說過對方的名字,一直沒有朝過面。
此刻,二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秦易為興泰的健壯和剽悍而暗暗吃驚,心道,果然是建州蠻子,跟一頭水牛似的,身大力不虧,想必武藝也極其出色。君侯唯才是舉,敢用一個韃子做實際的貼身侍衛,這份用人不疑的胸懷真叫人佩服啊!
而在興泰的眼睛裡,眼前這個因為傷病而奄奄一息的軍漢看起來實在尋常,心中便有些不屑,哼了一聲:“原來你就是鎮海軍的總教官秦易,久仰了。”
說罷,隨意地一拱手,語帶諷刺:“這仗你是怎麼打的,連個豪格都拿不下來。虎口小兒在在門建州,也就是個笑話,也沒人拿他當回事。教官,你這次可將君侯的威名給敗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