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部將們忙一湧而上,扶的扶拉的拉,好不容易才將馬參將弄了上去。
望臺上實在太狹小,一下子擠上來這麼多人,直壓得腳下的木板咯吱亂響,叫人擔心下一刻就會坍塌。
一上去,風好生大,夾著雪花撲得人睜不開眼睛。一個侍衛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銅手爐遞過馬寶,卻被他狠狠地扔了下去。
手爐裂開,紅色的火星在風中如同蜂群亂飛,轉瞬熄滅。
馬寶站在望臺上,手搭涼棚朝北方看去。遠處是亮閃閃蜿蜒盤旋在河北大地上的琉璃河。凍了幾日,這條不深的河流終於凝結了。在灰色的天空下,非常醒目,這個時候他明白琉璃河這個名字的由來。
白溝河、琉璃河,京南的兩道屏障,想要從南往北攻打北京,這裡是必由之路。在歷史上,宋真宗北伐,明朝徐大將軍收復北京,還有李景隆攻打成祖的靖難軍都是在這裡進行了一場大會戰。這就是一片吃人的土地,上下五千年,不知道吸了多少鮮血。
在這片歷史的天空上,不知道迴盪著多少傷亡者的號叫,多少失敗者的哀嘆,以及多少勝利者瘋狂的大笑。
現在,自己也將在這片死亡之地迎接命運的挑戰。
可命運女神真的垂青於我馬寶嗎?
目光放低,落到身前的戰場上。建奴簡直就是鋪天蓋地,以馬寶計算,敵人至少有四千或者五千,說不好上萬,且大多帶著戰馬,就他們的模樣看來,都是真正的精銳。就好象自己以前在關寧軍所遇到的那些八旗軍一樣,都是可怕的吃人魔王。
敵人幾乎是同時撲來,等逼到老營之前,紛紛下馬步戰,一點一點地拔除鎮海軍在營中設定的工事。
他們身上藍色的鎧甲非常容易被人發現,時而匯聚,時而分散,速度雖然不快,卻一點一點地如同水銀一般朝鎮海軍老營滲透而來。
除了建奴的藍色,還能看到灰僕僕的鎮海軍士兵時不時發出一聲混亂的呼嘯從前面撤下來,他們每退一步,那片藍色就前進一分。
轉眼,鎮海軍尚未休憩完整的營前工事泰半已經落入敵手。
按說,遇到敵人大隊人馬攻寨,鎮海軍最佳的手段是立即派出一支精銳出擊,挫其鋒芒,使之不能全力攻堅,甚至遭受重大損失。所謂,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不適時反擊的防禦,那就是消極等死。
可是,鎮海軍在經過整編之後,人人都是滿腹怨氣,對新任的軍官都非常仇視。現在的部隊還真有點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建制混亂的味道。士氣已經低落得厲害,遇到敵人的突襲,首先想的就是守好自己負責的一畝三分地,至於出去送死的事情,卻沒有人哪怕動一點心思。
他們只是將手中的火槍對著敵人方向胡亂射擊,全然不管射程是否足夠,或者火力投送是否能夠達到阻敵目的。至於弓箭手,射了一氣之後,都罷了手,拉弓射擊乃是一件力氣活兒,實在太累了。
更多的人則在營盤裡亂跑一氣,只將茫然無助的軍官丟在一邊不理。
別說他們茫然無助,就連馬寶也是心中混亂。他也是有經驗的沙場老將了,只不過事到關心,縱然有千種應對法門,可患得患失之下,卻無論如何也決斷不下。
正在這個時候,就看到施琅和兩個家丁步履蹣跚地走過來。
馬寶彷彿看到了希望,精神一振,低頭大喝:“海霹靂,你可算到了,鐵甲軍呢,為什麼不反擊。我命令你,馬上帶上你的部隊頂上去,把建奴趕出老營!”
施琅卻是不理,在兩個家丁的攙扶下,也顧不得地上髒得厲害,直接一屁股坐在泥水裡,抬起頭大口大口地喘息,口鼻間有長長的白氣噴出。
他確實是有話稟告,只可惜傷得實在太重,一時間卻回不過氣來。
馬寶早就看施琅不順眼了,畢竟這廝實在太年輕,又是鄭森的老人。鎮海中但凡有事,下面計程車卒只肯去找他解決,眼睛卻沒有馬寶這個軍主。
馬寶眼尋思著要拿掉海霹靂,只不過,此人平日間對自己畢恭畢敬,倒是找不到由頭髮難。
不過,還是能夠很明顯地看到施琅眼睛裡對自己的不滿,和滿腹的怨氣。
今日形勢實在太惡劣,馬寶也不打算對施琅客氣,三步並著兩步,幾乎是溜下望臺,站在海霹靂面前,沉聲喝道:“施琅,本帥氣問你話,怎麼不回答,難道你想違抗某的軍令嗎,馬上帶著部隊出擊。”
施琅還沒有說話,他身邊的家丁就罵起來:“馬寶,你這個混蛋東西,若非是你,咱們鎮海軍怎麼可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