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忘發現，姨娘她是冷的。
蕭忘拉著被子的手頓在半空，好一會才放下。
他靜靜坐下，卻很冷靜。
因為從姨娘早起忽然精神，真是恢復神智，他就猜到了這個可能——迴光返照。
除了迴光返照，沒有別的可能了。
姨娘是在夢裡去世的，雖然之前一直病著，但昏昏沉沉的，好像也不是別人說的，受盡苦楚受盡磨難而死。
她死之前還讓他們去睡。
好像知道接下來他又要守孝熬夜，怕他熬不過，所以讓他去休息，恢復精神一般。
他恢復得確實很好，睡得也確實很好。
如果不是這一覺，他可能要撐不過去。
蕭忘拉著姨娘的手，給她傳遞溫度，就那麼靜靜陪著她，坐了好一會。
無聲的道別，沒有眼淚，也流不出眼淚了。
夕陽西下，謹言慎行他們終於醒來，看看時辰，急忙前來伺候。
一邊過來一邊還請罪。
“蕭君贖罪，不小心睡過去了。”竟然睡了這麼久，這是他們之前從沒有的。
“沒事。”蕭忘聲音暗啞。
他們也許久沒休息了，睡一下也好。
謹言和慎行還問蕭母怎麼還沒醒，就聽到蕭忘道。
“姨娘走了，你們兩人去準備吧。”
謹言和慎行大驚，急忙跪下：“蕭君”
“在夢裡去世的，走得很安詳，我們就好好給姨娘辦葬禮。”
謹言和慎行小心看著蕭忘的臉色：“好，那我們去安排，謹言就陪著蕭君。”
“我沒事，不用特意陪著我。”
“那我們準備一下回蕭府”
“不，不回蕭府，你們派人通知一聲蕭尚書就好，但不用他前來，他也不用管，只要知曉就好。”
“姨娘的喪事就在寺裡辦，你們去找寺裡的師傅便好，也不用去通知親朋好友，一個都不用通知。”
謹言和慎行很驚訝：“但是蕭尚書應該不會同意”
“他同不同意也就這樣，他也不好大張旗鼓給一個姨娘辦喪禮，說是平妻，誰心裡不是門兒清的。”
“他們前來弔喪，不是因為我就是因為蕭尚書，並非因為姨娘。”
“別人求死後走得風風光光，可姨娘不求，就按照她的想法，讓她安安靜靜去吧。”
“也讓我好好送一下姨娘。”
姨娘不想見蕭尚書，死前撐著一口氣從蕭府出來，想來白馬寺是真，但她也是不想在蕭府死。
她只想乾乾淨淨的去，只求和蕭府再無半點關係，下輩子再也不會在遇到姓蕭的人。
成為蕭尚書姨娘，並非她所願，她是被逼的，被命運被美貌裹脅著，從來沒有選擇。
可現在她有選擇了。
姨娘的遺願，他得辦到。
蕭忘留在白馬寺，低調辦起喪事。
慎行帶著蕭忘的吩咐前去蕭府，蕭尚書聽到人死了，愣了好一下，之後就吩咐人換衣服，又讓他們快將人接回來。
慎行硬著頭皮說了蕭忘的話。
蕭尚書果然大發雷霆：“他什麼意思？不讓他姨娘回來，喪事也只在寺裡辦？不像話也不合規矩！”
“孽子，自己出息了就敢這樣對我，也不怕被人說不孝，這件事絕不可能！”
“這件事沒有商量，必須將人帶回來，只有將人帶回來了，入了蕭家的祖墳才能受蕭家子孫跪拜，才能有香火，不是孤魂野鬼。”
慎行撥出一口氣：“蕭君說，姨娘他來祭拜便好，別人的祭拜姨娘不需要，別人的香火她也不需要。”
蕭家的香火更不需要。
蕭尚書氣得直接就將手裡的杯子丟過去了。
“胡說八道！”
慎行身上捱了杯子，卻沒動：“這是蕭君的意思，蕭尚書應該知道蕭君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
“蕭君吩咐下來，小的就是死了也會攔住尚書，不讓尚書前去寺裡。”
蕭尚書更生氣:“你怕是忘了你只是個下人！別說是你，就是蕭忘在面前，他也不佔理！”
可蕭尚書要走，慎行真的攔住他了。
蕭尚書威脅他：“你再不讓開，我讓人將你拖出去亂棍打死！”
慎行依然沒退讓；“只要小的還有一口氣，小的就會攔住尚書！”
慎行的樣子，像極了蕭忘，雖然蕭尚書大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