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卻不為所動,她聲調疾揚,如有芒刺:“倘若真是她做的,那麼!她不正和殷寄梅一樣,成為他埋下的最後一粒棋子了嗎?阿淵,你何不瞧一瞧這架弓弩,它究竟會射向誰,你還敢斷言嗎?”
朱於淵喝道:“事態尚未明瞭,你鎮定一些——”穆青露卻陡然揚聲說道:“遊心,你想太多了,沿香是我的好朋友,我才不相信她會……”
夏沿香的聲音忽然響起,雖柔和,卻不啻於一道驚雷:“青露,是真的。二月初九那一天,我確實替他治過傷。”
她無視華頂臺上猝然襲來的驚愕與靜寂,只將視線移到洛蘇華身上,緩慢卻又清晰地說:“不過,有一件事,他卻故意說錯了。二月初九,對於我和他,不是甚麼結下約定的日期,卻只是一個訣別的日子。”
穆青露怔怔念道:“訣別?”
夏沿香默默瞧著洛蘇華,山風輕拂著她,竟將那一雙明麗的秋波,帶起了無限倦意:“那天,我最後一次懇求過你,要你收手,可是你並不曾答應;而你也懇求過我,要我等你,但我也不曾答應。所以,你說的約定,只是一廂情願,它……根本不存在。蘇華,從那一天之後,你與我,便永遠錯過了。”
穆青露道:“懇求?錯過?我聽不懂……”
夏沿香溫柔地望了她一眼,輕輕地道:“青露,莫要問了。我和他之間的孽緣太深,誰都幫不了我們,唯有自己親手化解。你只須牢牢記住,你永遠也不會錯看我,你我的友情,更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穆青露喃喃地說:“你我的友情,永遠也不會改變——是啊,是的,我相信你!好!沿香,我甚麼都不問了。”
顧遊心喚道:“青露姐姐——”穆青露卻彷彿已想通,只微微一笑,清麗的眉目間,疑慮之情徑自無影無蹤。顧遊心還想說甚麼,卻又聽到穆青霖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遊心,倘若沒有夏姑娘,那束縛我的‘消魂’之鏈,是永遠也不能被解開的。”
顧遊心驀地一震,竟無言以對。穆青霖平靜地說道:“夏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即是對穆家有救命之恩。你早晚都是穆家的人,豈能聽信妄言、懷疑恩人?”
他一席言語既出,雖簡短卻有力,宛若一陣春風,輕輕撫平湖心動盪的漣漪。顧遊心悚然一顫,低聲道:“夏姑娘,對不起。”
朱於淵慢慢收回目光,垂首端坐,在心裡低低念道:“白澤方才的話並未說錯——倘若他能早生幾十年,天台派必不會淪落至此。其實,那一塊掌門令,他比我更加適合。”(未完待續。。)
第269章 俠骨香(三)
洛蘇華的面色微微一暗,目中卻有利芒疾閃,先前的欣喜與僥倖霍然消失不見。畢方與武羅等人眼見離間計失敗,神情亦都驚懼不定。
夏沿香漸漸恢復了鎮靜。她抬起臉,端視著洛蘇華,說道:“洛陽一別之後,我以為從此永不會再相見。可是,有一天,你卻戴著面具,一言不發地在神樂觀中尋到了我。我很吃驚,並且,一眼就認出了你——我嘴裡雖不曾明說,但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她將視線轉向遙山,目光變得又深又遠:“你從不曾在我面前摘下過面具,也從不曾在我面前開口說話。蘇華,我想了很久很久,猶豫了很久很久,陷入深深的痛苦中——你是無顏面對我嗎?既是無顏,又為何一次一次,哪怕我惡言相向、百般驅趕,你也定要前來相見?”
周圍靜悄悄地,氣氛令人窒息,唯有四色穰酒濃香悠悠飄蕩。
夏沿香微微苦笑,又說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夜深人靜之時來見我。時間一長,我漸生錯覺,以為……也許……你還是有救的。我錯誤地覺得,自己還有那一絲能力,可以將你從懸崖邊拉回來。”
洛蘇華靜靜望著她,目光輕輕一漾,卻又立即回覆成古井深潭。夏沿香輕輕地道:“你受了重傷,奄奄一息,卻還來尋我。我反覆思量,決定救你一命。我替你敷藥療傷,又流淚懇求,懇求你從此收手,告別流血與紛爭。我苦苦哀求,可是……你卻始終默然不應。”
昔時好強的她,此際的語氣很淡然,彷彿言語中那個脆弱哀傷的姑娘,與她自己毫不相關。
朱於淵望著她。眼中有憫然之色,他忽將目光一轉,瞧向洛涵空,只見他伏首於地,雙拳緊握,竟無法窺見臉容。正神思陡轉間,又聽到夏沿香幽幽地說:
“蘇華,洛陽一別,尚且不算甚麼。然而二月初九、神樂觀中,才是真正的訣別。蘇華。從那一夜後,你我背道而馳,今生今世,永難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