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攔著了。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師兄想替你守一輩子江東,奈何因果已了,我在此世之命雖短,卻已了無遺憾,至於你心中之意,我已明瞭,這個,此事,日後再提罷……
江東河山,缺你不可,萬望珍重……恩,估計是時間快到了,我可能要死了,手有些沒勁,便不多寫了,孫權,好好守著江東,即便是死了,師兄也會護著你的……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一封信,字跡歪歪扭扭,寫至最後,已明顯模糊了起來,唯沾染著絲絲血跡的大印,清晰的暈在紙上,紅的刺眼。
孫權將信連著玉印一起放在了一個小木盒內,沒有給任何人看信上內容。
窗外小雪初停,細細密密的覆蓋在擋板之上,又被風簌簌吹落。
又一年冬季回落,江東水波泛起,春日歸來。
魯肅接替了周瑜的位置,被封為東吳大都督,同一時刻,身在海昌的陸遜被召回了吳郡。
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十月,孫權將治所由吳郡遷至秣陵,改名為建業,並駐軍於濡須口。
時值晚秋,深深庭院飄零了一地秋紅,被風吹得悠悠打起了旋,落於院中清淺的水窪。
有那麼幾片秋思紅葉躊躇著不願染下,便又隨風飄起,三兩紅葉,悄然落進了窗內,添上信紙。
手指微微抬起,將那紅葉拈著放至一旁,孫權雙手拾著信紙折了幾折,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木盒之內。
盒子裡玉印緩緩流轉出溫潤白光,孫權漫不經心的看了兩眼,抬手將盒子蓋上。
溫柔的撫了撫木盒,孫權輕輕一笑,喃喃道:“師兄,你說的沒錯,魯肅是個好將領,有他在,江東的兵力更強了。”
“我將陸遜找了過來,他雖還有些年輕,卻也是少年俊傑。”
“這兩年江東形勢大好,我前些日子回了趟廬江,恩,還記得先生那片竹林麼,現在做了私塾,先生不在了,換成了個年輕的儒生,帶著一幫奶娃娃們,住在那裡,我過去的時候,一群七八歲大的孩子,那讀書聲朗朗的,震得竹林嘩嘩的響。”
“那時我就在想,剛見到師兄你的時候,我也跟那幫孩子一樣,總想著做點什麼,讓你多看看我。”
漫天紅葉順風而起,如一隻只翩然的枯蝶,紛飛於整個庭院,雨似的落了下來。
孫權抬眼瞟了瞟,既而笑道:“諸葛亮來過江東,向著子敬打聽玉璽的事,聽說是劉備這兩年身體不好,那傢伙果然是個狐狸,他什麼都知道,沒要到玉璽,又派人去了趟許昌。”
“曹操好像是患了頭疾,他這兩年一直盯著江東,想拿玉璽去治病,估計不久就要向江東發兵了。”
“我不怕他,他攻不下江東,我不會讓他進了江東半步。”
“師兄,我都聽你的。”眼眶微微泛紅,孫權喉中哽噎著,溫柔的笑了笑。
“師兄,我願跟你同生共死,師兄,我會好好守著江東。”
公元213年,建安十八年一月,自赤壁之戰後,曹操大軍終於再次南下,向濡須口進攻,孫權當即派軍迎戰,並親上戰場,交戰僵持數月,曹軍糧草告竭,終是退兵。
此之後,曹操數次進攻濡須口,兩軍雖各有勝負,曹軍卻始終只能停於關口,再不能前進半步。
曹操的頭疾日益嚴重,一日於戰場昏厥過去,被人匆匆送回許都,盤踞在關口的大軍返回,再不提攻江東一事。
建安二十年,孫權命諸葛瑾入益州,使劉備還荊州,而劉備卻讓關羽驅逐孫權派出的使者,拒還荊州,至此,兩家矛盾徹底激化。
建安二十二年,魯肅前往荊州勸說劉備,於返途中病逝。
冬季之時,漫天飛雪再次覆蓋了悲聲一片的江東,這兩個千古好友,幾乎是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了世間。
孫權派呂蒙接替了魯肅的位置,而陸遜亦被封為了右都督。
孫權再一次將木盒開啟,撫了撫已有些泛黃的紙頁,卻並沒有將玉印拿出。
春去冬來,四季輪轉,一年又一年,歷史按著它的軌跡緩慢而堅定的行走著,將三國的道路緩緩走到盡頭。
關羽大意失荊州,死在了孫權手中,劉備被氣的大病一場,傷神至極,臥榻數日後方起,籌備軍隊欲要攻向東吳。
曹操頭疾嚴重到整夜無法入睡,向江東求了數次傳國玉璽皆未成功,終是在建安二十五年因病去世。
同年,曹操之子曹丕強逼漢獻帝禪位,將國號改為“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