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聽出她語氣中的鄙棄,鼻子一酸,本擦乾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麻煩,”少年的耐心徹底告罄,恐嚇道,“再哭便將你扔給妖獸。”
秦黛黛手一頓,眼淚流得越發放肆。
少年沉默了幾息,最終指印一伸,長劍出鞘,帶著澄澈的水藍光芒,懸停在二人面前。
秦黛黛愣愣地看著長劍,少年已經閒散地站了上去,扭頭看著她:“上來,蠢丫頭。”
她遲疑了下,少年催促:“快點。”
秦黛黛艱難地爬上劍身,似是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長劍鬧脾氣般嗡鳴一聲,顛簸了下,險些將黛黛拋下去。
少年頭也沒抬,一道靈力打入劍身,長劍不情願地平和下來,少年道:“休要碰我,自己扶穩,掉下去無人救你。”
長劍頃刻間飛入雲際,朝遠處飛去。
秦黛黛趴在劍上死死抱著劍身,直到長劍平穩,她抬頭看向身前的少年,良久低聲說:“不去縹緲峰。”
“去醉玉峰。”說著,伸手指了指後方較小的山頭。
少年側頭瞧了她一眼,未曾多說什麼。
長劍懸停在醉玉峰頂,秦黛黛方才鬆手,長劍便已迫不及待地翻轉劍身將她掀了下來。
少年沒有看她,只不輕不重地打了下劍身:“回去後我們要好好談談了,你這脾氣越來越大了……”話雖如此,語氣中全無責備之意。
秦黛黛怔怔地看著少年懶散地坐在長劍上,眼看他就要離去,不受控地追上前:“你是誰?”
少年的長劍一飛沖天,而後回眸掃了她一眼,嗓音恣意:“神玄宮,岑望。”
神玄宮。
岑望。
她的,未婚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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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黛,黛黛,時辰到了!”識海里,有人一聲聲喚她的名字。
秦黛黛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帷幔,眼底仍有些迷濛。
“做了什麼美夢?”識海的聲音好奇地問,“又夢見你家小郎君啦?”
秦黛黛聽著“你家小郎君”幾字,想到夢中的場景,耳根一熱,驀地清醒過來:“胡說什麼呢!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秦黛黛踟躇幾息,坐起身道:“說了你這株蓮花也不懂。”
這話並非假話,她識海中說話的物件,名叫千葉,是一株有著千片花瓣的蓮花。
三歲那年,妖界偷襲太墟宗,身為太墟宗宗主的秦胥不在宗內,阿孃率宗門金丹以上的修士拼死守住了宗門,自己卻香消玉殞。
秦黛黛也在那場鬥爭中被傷了靈根,昏迷了四十九日。
等到她再醒來,阿孃已經被葬在了蒼梧林,千葉蓮也在此時住進了她的識海中,與她說話談天,陪她修煉打坐,心情好時千瓣蓮花片片綻放,心情不好便合攏花瓣只言不發,雖不通曉人情世故與喜怒哀樂,卻幾乎無所不知。
方才它口中的“時辰到了”,說的正是她的及笄宴。
修界與人界不同,修界十七及笄,今日秦黛黛剛好十七。
想到這裡,秦黛黛抿了抿唇,又回憶起方才那個夢。
這並非她第一次夢見和岑望的初見,只是從沒有哪一次,讓她這般歡欣。
及笄了,太墟宗和神玄宮的婚約,也當履行了。
今日,岑望也會來。
當初的小少年,如今早已成長為神玄宮意氣風發的少君,即便秦黛黛自八歲後極少離宗,也聽過岑望是何等的得天厚寵。
修界的修為由低到高分別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洞虛、大乘七層境界。
當世大乘境者不過五人,神玄宮宮主靖華道君,為大乘境後期,神玄宮的左長老和太墟宗宗主秦胥,同為大乘境中期,幽月宗宗主及合歡宗宗主則是大乘境前期。
也因這五位大乘境修者,修界形成了“一宮三宗”的局勢。
這些人中,最年輕的秦胥也已八百餘歲。
而岑望自出生便身懷金丹,聽聞他降世時方圓百里的天象都生了異變,名副其實的天道寵兒。
十歲前的岑望一直被其父靖華道君靜養在外,直到十歲露面,憑著年紀最小的金丹境修者一鳴驚人,後來不過數年,便已修至元嬰後期。
曾有人斷言,以岑望如今的修煉速度,不出二百年,便能成為最年輕的大乘境修士。
便是這樣的少年,不拘於一隅悶頭修煉,反而喜愛四處遊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