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且找到了依靠,心靈上得到安慰。
至此以後,在婚姻問題上,陳曉飛再與母親周旋,各人築自己的陣營,互不相讓。若他知道母親與童韋鳳間的瓜葛,則知道自己其實是在與童韋鳳周旋。陳曉飛憑著一股硬氣,死定的要與阿芬,怕生意外,不敢將這些變故告訴阿芬,只是常常去陳林友家打電話說些情;話張明英便奈何不了他,但鐵定了心不准他與阿芬交往,他也奈何不了母親。
轉眼又是年關,家家戶戶開始為過年忙呼。既是年關,各債主要以此為由上門逼債,陳玲家門前頗有“車馬喧”的味道,好比楊白老過年,只求東家放他們平靜的過去。真是禍不單行,那幾日小珊子生病,一則因家裡沒錢,二則因迷信童韋鳳,沒送進醫院,只去求童韋鳳跳了一回神,裝神弄鬼的糊弄一番,騙去一隻大公雞和六元六角的紅封不說,還延誤了小珊子的病,到年三十前後已見不行了。曾經活蹦亂跳的孩子,現在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瘦得只見骨頭高高蹺起,哼哼唧唧顯得痛苦不堪。其模樣彷彿是一具只會眨眼和蠕動嘴唇的乾屍——被人吮盡了血和肉的乾屍。
年三十的下午,陳曉飛又來與陳玲一家分辨,要陳玲一家別信童韋鳳的糊弄,趕快送小珊子上醫院,已經說過幾次了,但別人哪裡聽他的。儘管說得一大堆無神的論理和科學的精神,但別人也不把他的話往耳朵裡裝,且到後來聽厭煩了,倒怪起他的多事,把他奚落一回。李湖才說:“曉飛你也恁是的,我們的事我們自然會解決的,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們好,但說一次我們記住就行了,你這樣幾次三番的,倒是我們不愛自己的女兒了。”陳玲道:“你姑爹是個直人,有啥說啥,你別往心裡去。曉飛呀,你為我們好我們知道,其實我們也希望你好,你大約也在忙著自己的事哩,別分心來管我們。”兩顆虎牙躍躍欲出。陳老太道:“你別隻在我們面前評你童大娘的不是,讓人聽了去不好,罪過,罪過!”
陳曉飛氣的不成,發誓無論陳玲家再發生什麼,即便死人也好,他是決不再管了,但人回去了,心還在小珊子身上,腦海中總浮現著那瘦削的身子,蒼白的臉,時而發光的眼睛,間或一動的嘴唇;還有耳朵裡面小珊子稚氣而柔弱的聲音“曉飛哥哥”在不住敲響他的耳膜,觸及他的心扉,所以他終於又來了——來做陳玲一家的思想工作。陳曉飛想:小珊子為何要不停的叫喚,那是她感到了對死亡的恐懼;她的那雙眼睛為何又時而發光,那是她懷著對生的渴求。人雖小,但心的希望不滅,只有歷經死亡的恐怖後,才能更感到對生的依戀。小珊子唯一的希望就是活著,也許在她的幼小心靈裡以為死亡便像是閉了眼,處於一個黑暗混沌的空虛世界裡,所擁有的只是恐懼,沒有生著好玩,於是她渴望生存著——可是她的這很美好的權利被童韋鳳和她的神剝奪了,剝奪的工具是小珊子自己的親人。現實世界裡的生命將被拋棄在虛無的神話傳說中,為此陳曉飛感到無比痛心,對現實產生無窮的怨訴。
陳曉飛的再來,自然還不受陳玲一家的歡迎,他也不在意,一進門便問:“大奶,小珊子好了罷?”
陳老太頭也沒抬起來冷冷道:“沒事了,謝謝你記掛。”
“我去看看她好麼?”
“她媽在喂她吃稀飯,你去看吧。”
陳曉飛便進去,見陳玲揹著神賜的寶寶,端了稀飯正坐在床邊,忙擦了眼淚與他說話。
陳曉飛看小珊子,小珊子也怔怔的看他,即而眼皮無力地垂下去了,陳曉飛說:“二姨,珊子的病越發嚴重了,你們快送她去醫院吧,不然會死人的——”陳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曉飛,年三十的……”陳曉飛知道自己說了不吉利的字眼,正要再勸說,突見小珊子又睜開了雙眼,眼中又閃出那可穿透人心的光芒,像一團生命的火苗。那嘴唇動了動,這回並沒有叫“曉飛哥哥”,而是說:“我不要死,我要去醫院——”陳玲抹著淚道:“不要去醫院,你不會死的……”小珊子仍然叫:“不,我要上醫院,我不要死——”只是叫,不停的叫。
陳曉飛說:“珊子別哭,你媽媽們會送你上醫院的,你會沒事的——二姨,你們別信童韋鳳了,她那些全是騙人錢財的,也是她在對你們曾經對她的不恭敬實施報復,不要相信她了,你看,珊子的病都被她耽誤成這樣了。”陳玲耳中裝著他的話,眼裡看著小珊子的痛苦模樣,有些心動,出屋來,對陳老太說:“媽,珊子總不見好,我看——不如送她上醫院吧。”陳曉飛跟出來,忙介面道:“是呀,大奶,送醫院吧,好歹你們也常說的神藥兩解。”陳老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