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日本式樣。即使是現場那些眼光非常挑剔的貴族們也放棄了挑剔。卡倫透過這古雅的裝束,把她的優美傳送了出去,這使得那些人知道,挑剔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她即使穿上十五世紀最流行的女裝,也不可能比現在這身日本式樣的裝束更加悠閒大方。她頭髮中象牙和翡翠的髮簪就像鑲嵌了瑰寶的王冠,實在可以說,卡倫那天晚上猶如王室貴族一樣。她壓抑著心中的興奮,顯示出訓練有素的平靜,接待著她的客人,就像女王在加冕典禮上的表現一樣。
《升起的八朵雲》的著名作者,是一個柔弱
得像羽毛一般的小生物,正如一位紳士詩人所評論的那樣,一陣香風也會把她吹得搖搖晃晃,一陣大風就會把她的身體颳走。她的臉頰蒼白而瘦削,上面小心地塗抹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化妝品。事實上,她看起來是生病了,她在行走時,常常腳跟不穩,顯示出她因神經衰弱而造成的疲乏。
只有她的一雙眼睛充滿了活力。這雙眼睛是
高加索人的那種灰色,在紫羅蘭色的眼底中閃閃發亮,就好像是在她那相當神秘的過去,在某些地方的打擊中,學會了收縮。那些太太小姐們用罕見的寬宏大量,一致認同她是出奇的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樣,青春永在;認同她像東方的瓷器,或者像她自己小說中描寫的那種奇妙的陶瓷製品。
每個人都認同,卡倫·蕾絲就是這樣的一個
人,但實際上並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因為她從不外出,像一個修女一樣,把自己封閉在她的房屋和庭院中。同時她的房屋難以接近,她的庭院的圍牆又高,所以有關她的生平的材料,就令人氣餒的缺乏。她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美國移民的女兒,她的父親在日本東京的帝國大學教授比較文學,並且在那裡去世。她的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在日本度過的。而這些幾乎就是人們所知道的一切。
卡倫站在外國樣式的庭院中間的小亭子裡主
持著聚會,準備著她叫做“插諾於”的日本人的儀式。她用悠閒的唱歌似的語調發出一種奇特的聲音,與這種聲音相比,就顯出她的英語只是後天學習而得,而並非先天遺傳而來。她的少女般的雙手在忙碌地攪動著綠色的茶葉末,茶葉末放在一隻相當粗糙的、朝鮮式的、厚厚的、陳舊的陶器中。一個穿著日本服裝的非常老式的的婦女靜靜地站在她的後面,就像一尊保護神。
“她的名字叫可紐梅,”當有人問到這個老婆婆時卡倫回答解釋說,“這是一個最高貴、最慈祥的人呵。她已經跟隨我——嗯,有一個多世紀了吧。”在這一瞬間,卡倫的漂亮的、疲倦的臉上閃現出一絲不可理解的陰影。
“她看起來像是日本人,但實際上她並不
是,”亭子裡面那群人中有一個人說道,“她不是很小嗎?”
卡倫發出嘶嘶聲,人們把這些聲音都當成了
日本語,那個老女人鞠了個躬,就啪噠啪噠地走開了。
“她聽得懂英語,”卡倫帶有歉意地說,“儘管她從來沒有學習把英語說得比較流暢……她並不是從日本本土來的,她出生在一個叫綠礎的島嶼上。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是個群島,位於東中國海的邊緣,在臺灣——你們稱作福摩薩——
和中國大陸之間。他們比日本人還要矮小,但身材更勻稱。”
“我也認為她並不是完全的日本人。”
“關於他們的血統,人種學者還有不同的看
法。有人認為綠礎人具有阿伊努人的血統,他們身體多毛,鼻子比較好,臉頰不那麼平板,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樣。而且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溫雅的民族。”
一個高高的戴著夾鼻眼鏡的年輕人評論道:
“溫雅就是要有溫雅的行動。蕾絲小姐,他們的溫雅是什麼樣的溫雅?”
“問得好,”卡倫帶著她那罕有的微笑回答
說,“我相信在綠礎島上,三百年以來,那兒都沒有過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
“這樣的話,我也完全贊同綠礎人是溫雅
的,”高個子的年輕人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似地說道,“那是個沒有謀殺的伊甸園!聽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我得說明,那並不是完全典型的日本
模式。”卡倫的出版商插嘴說。
卡倫瞥了他一眼,接著她開始把盛茶葉的陶
碗傳上一圈。這時一個文學方面的記者提出了一個問題。
“嚐嚐……不,我不記得拉夫卡迪奧·海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