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越走越近。那個據說是他素未謀面的母親的叔父的人,他本來沒什麼印象的,但是,等他彷徨的時候,那個人彷彿就一直在他旁邊等著,等著他看到。
老大有明珠,他,也有了自己的黨羽,算是黨羽吧?他不想要這些,如果他的汗阿瑪真的只是‘他的’的話。
也想問,汗阿瑪,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每當他覺得自己是特別的,是被父親愛著的時候,那個男人總會親手給他一棒子或者兜頭澆他一盆冷水。老六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要摁倒老大和明珠您就摁個徹底,這樣撕來扯去,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我是你兒子!真想這樣大聲說,告訴他,心被他來回扯得鮮血淋漓,疼得難受。每當這個時候,胤礽就無比想要一個自己的家,一群只屬於自己的親人。
明天去寧壽宮看看皇太后祖母吧,她的心思不用猜,全都,寫在臉上。跟她說話,舒服。
“主子~”顫巍巍的聲音,帶著驚嚇之後抖動的波浪,“時辰不早了,明兒您還要早朝呢。”
要麼怎麼是太子爺呢?一聲不吭地坐在那兒,硬生生把毓慶宮坐出了閻王殿的感覺。
輕蔑的目光滑過太監惶恐的臉,胤礽突然失笑,剛剛這是怎麼了?這麼拘泥了,我依舊是國之儲貳,依舊是萬人之上。
起身,坐得僵硬了的身體微微有點痠痛,正要吩咐洗漱更衣安置,又有小太監悄悄走進來:“主子,乾清宮來人了。”
來的是魏珠,捧著件衣服走了進來:“太子爺,主子爺說明兒天冷,吩咐奴才送了件斗篷來,給您明兒一早披著。”
抖開一看,是件元狐皮的斗篷,半新不舊,彷彿是……今天康熙披在身上的。
康熙帝御駕親征
“胤礽還沒睡?”疑問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偏偏透著一股子的肯定。
魏珠縮縮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是。”他是康熙的哈哈珠子,康熙御下一向寬容,他仗著老資格平常也能說幾句玩笑話,但是今夜……魏珠覺得還是閉嘴比較好。
康熙暗歎一聲,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胤礽這是,又多想了吧?好幾天了,夜夜睡得晚。
作為一個幼年缺乏父母親愛的人,康熙一如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都想在孩子身上實現。他疼愛每一個孩子,希望他們都能感受到父愛。
不可否認,更心疼胤礽一點,看到這孩子,他總覺得同病相憐,這孩子太可憐了,親媽也沒了。兼之乃是僅存的唯一嫡子,康熙對他就格外厚愛。不幸兒子們居然不兄友弟恭(喂,你想讓太子對他哥哥‘恭’?),尤其是老大和太子,關係並不如他和裕親王。康熙未免頭疼。
大阿哥,是他活下來的長子,他當然關心,大阿哥的缺點也很明顯,個性魯莽、頭腦簡單、瞻前不顧後還依附明珠。呃,這麼說缺點好像多了一點,但不妨礙康熙想做個好爹。
太子就更討他喜歡了,嗯,特別喜歡。看吧,一舉一動多有朕的範兒,不管嚴寒酷暑,不摘冠、不解釦、不挽袖。那聰明好學也像朕,真是朕培養出來的完美太子啊!要說缺點,就是跟索額圖走得近了點兒。
康熙頭疼了。
倆兒子怎麼就不能安生點兒呢?尤其是老大,你跟明珠攪和個什麼鬼?!你們那點子心思難道我還不知道?!
基於自己也對舅舅家很好,康熙明顯地,有意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了胤礽跟索額圖之間的關係。擔個什麼心呢?汗阿瑪這不是……給你養個賢王用麼?
揉揉額角,康熙決定去睡。
同人不同命,康熙臉還沒洗上,加急密摺到了。康熙如果見過神獸,此時心裡早有一萬頭草泥馬在戈壁灘上狂奔了!
老大你個混賬東西,你真是朕的兒子了麼?!朕讓你跟著裕親王,那是讓你學著恭謙、學著寬和、學著怎麼對地位比自己高的弟弟尊敬一點。結果呢?!這個混蛋!居然聽信小人讒言(你確定不是他自己想?)跟伯父鬧意見,還打小報告來了!這才幾天啊?!就把伯父給得罪了。朕是讓你去交好的,不是讓你去得罪人的!
兩封加急的密摺擺到眼前,翻開一看,裕親王一如既往地平和老實、描述也比較客觀,多有請罪之語,胤禔倒抖了起來,狀告伯父,用詞還不怎麼客氣。你是副手,副的你懂不懂?!你們才走了兩百里地,你就給我惹出事來!王八蛋!
康熙突然明白了胤礽的擔心,這麼個二貨,跟他伯父都敢鬧,能把弟弟放到眼裡麼?康熙深深地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