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剋制住自己的表情。
康熙一陣眩暈,伸出雙手撐住了身下御座,眯著眼睛掃射著下面表情各異的大臣們。他不是一個不通俗務的皇帝,於人情世故也頗知道一點兒,從眾臣那驚訝裡又帶著瞭然的目光來看,此事未必就是阿靈阿無風起浪。
隆科多也是在朝站班的,聽到阿靈阿參他的時候就懵了:他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是的,彈劾人也要有個過程。一般而言,要把摺子上遞,經過分類篩選,才遞到皇帝的手裡。這也是皇太子在筆貼式裡安插人的原因,也是隆科多有恃無恐的原因——佟國維已經打過招呼了。
阿靈阿的行為能用常理來推測麼?亂拳打死老師傅了。
康熙的目光掃過來,隆科多的膝蓋就先軟了,脫冠跪地。他可以橫,卻不能跟皇帝橫,隆科多的膽子,這會兒還沒那麼大。這一副認罪了的樣子實在讓康熙灰心,如果說原本還有疑慮的話,現在也信了六分了,阿靈阿也許有誇張,但絕對是有事實作依據。
作為當事人,康熙可以憤怒、可以傷心,但是作為皇帝他必須理智。斂下怒氣,康熙用平平的聲調吩咐下去,命隆科多寫折自辯。這也是正常套路,一個人告狀,被告也要有一個解釋,然後皇帝再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調查一下。
阿靈阿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又遇到一件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的事情,當即表示,如果隆科多銷燬證據怎麼辦?隆科多的老婆小妾要是不見了怎麼辦?佟國維也有罪,自家兒子辦的事情,他怎麼會不知道?“本不是大事,當面兒說得清楚了,奴才當面兒給他陪罪。”
康熙虎著臉,真的被他給噎到了,又不能袒護得太過明顯。滿朝文武都在看著,所涉之事又不小。
這時候,鄂倫岱跳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他再魯也知道,自家女孩子是真的沒戲了。虧得他還從慶德那裡搶了個供奉來!虧得慶德還好心提醒注意了,隆科多這個豬一樣的隊友,真是把大家都坑慘了!禍是你闖的,責任你也擔著吧。
“皇上,奴才與佟國維、隆科多同族,也沒聽到說過他們家裡的事情。誰說住在一起就必得知道的?哪家的父親沒事兒打聽兒子房裡的妻妻妾妾?”無賴地掃射眾人,“你們家是這樣的啊?”
永遠不要試圖跟個瘋子講道理,原本見兩家開打,抱了揀便宜心態的人都縮了頭。鄂倫岱又刺了阿靈阿一句:“你這個領侍衛內大臣還真閒!我也是領侍衛內大臣啊,就沒這閒功夫聽這樣的閒話,你怎麼知道他房裡的事的?還當了真似的拿過來到朝上說嘴。”
阿靈阿怒極反笑:“已是街知巷聞的事情,您還不知道吶?堂客應酬,隆科多公然令妾主持!這還用到他房裡看?多少誥命都憋著一口氣呢!”
兩人你一句“房裡”我一句“房裡”,聽得漢官們樂了。今天是坑爹的大朝會,還不是御門聽政,大家分撥上前奏事,什麼牛鬼蛇神全聚齊了!潛規則下,漢官在這種事情上是沒有發言權的,可耳朵還長在身上,正好置身事外看熱鬧。
康熙越聽越覺得不堪,胤礽正樂著,忽然心中一動,再看康熙,坐在御座上已經有些搖晃了。
胤礽站了出來喝斥:“大殿之上,你們淨說些內闈之事,不覺有失大臣體麼?對上已有吩咐,你們竟要抗旨不成?”
鄂倫岱果斷閉嘴,拖一拖也好。隆科多已經說不出話了,阿靈阿忿忿不平。
胤礽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康熙的情形有更加嚴重的趁勢:苦主來了。
弘旦是他的孫子不假,也是胤礽的兒子。
在擇太孫妃的事情上,東宮表現得極其大度,百分之百的相信皇帝的眼光。不管是太子還是太子妃,都沒有偏向他們自己的那一撥人,相反,他們還壓著自己的母族不要出頭。
現在呢?鬧出這樣的事兒來,真能就讓東宮吃了這個蒼蠅?別說胤礽願不願意了,康熙自己都不肯答應。
阿靈阿還在跟鄂倫岱練對眼神功,其餘人等神色各異。眾多的滿洲親貴在盯著這件事情,他們的眼睛開始發綠——看著太孫妃的位子移不開——此事已經不單單是私德問題,還涉及到政治地圖的重新劃分。如果皇帝過於偏袒,不知道他們還會生出什麼事來呢。
康熙不得已下令,讓佟國維先寫摺子。由於佟國維還在家裡病著,這摺子就由康熙派人去取。第一號人選是胤禛,第二個是鄂倫岱,康熙一看,慶德也在殿上。得,你也跟著去。
一個皇子壓陣、一個本家護航、還有一個左副都御史算是充當公正人,陣容夠豪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