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數還要比我大上一些,如今,我都已經有夫有子,將心比心,也希望你們有一個完滿的人生。”
“現在想來,”她望著室中牆上自己少時曾經用過的流水琴,聲音微微抑鬱,“當日木樨如那般行事,雖有她心起妄逆的緣故,也不乏是因了,我這個做主子的,平日裡太忽視你們的心意。”
“娘娘說的什麼話?”荼蘼和菡萏都伏跪下來,泣道,“這些年來,娘娘待我們這些做婢子的,已經是極好的了。是木樨自己不曉事……”
“是麼?”張嫣嘆了口氣,行到菡萏面前,道,“菡萏,當日在信平縣,我救下你的時候,你自言終身不嫁,我曾經說過,我尊重你的心意。到如今,我依舊是這句話,我並沒有逼迫你做什麼的意思。我只是,再給你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她環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女官,“還有荼蘼,如今不在這兒的解憂,也是一樣的。我是這樣想的,雖說是做主僕,也要兩下相安,才能長久相處。若心起怨懟,早晚都是要出事的。你們也不需要立刻給我回復,可以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再告訴我。”
“你們和我相處多年,都有實打實的情分,只要不是將主意打到陛下身上去,無論你們想要如何,是繼續留在椒房殿做女官,還是出宮尋個百姓嫁人,甚至,便是想尋個郎衛,我都會盡力成全。”
……
“當然,就算是要出宮嫁人,也還得有個尋人的空兒。”張嫣補充道,“如今,未央宮中剛經了一場大事,我又剛剛回來,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的,正是最缺人幫忙的時候,就是你們現在想立刻甩手嫁人,我也不會放啦。”
荼蘼和解憂都撲哧一聲笑了,在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神色也好看起來,長身伏拜,將頭叩在室中鋪著的絨毯之上,應道,“諾。”
“娘娘,”荼蘼道,“奴婢看你一副困頓的樣子,你要不要回屋子裡再睡一會兒?”
張嫣打了個呵欠,應道,“也好。”
也不知道為什麼,竟是特別愛睏的樣子。
她剛剛換了衣裳,褪履上床,忽聽得園外傳來一陣說話動靜,一時低了下去,再不得聞。
“外頭是怎麼了?”她問。
菡萏便打了簾子進來,笑意滿面“娘娘還沒睡呢?”
“是大家從未央宮中打發了一個小內侍送過來一筐橘子。可要喚他進來?”
張嫣心念微動,“讓他進來吧。”
前來送橘子的內侍便是之前在雲中隨侍劉盈身後的管升,如今已經是換了一身絳色內官服飾,趨行進來,跪地拜道,“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喲,”張嫣淺笑道,“幾個月沒見,你都已經升上六百石了。”(注:按設定,漢宮宮人服飾按品級而定,六百石衣絳衣。)
管升又拜了一拜,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話,中侍長在林光宮的時候,覺得小的聰明機靈,便提拔小的在大家身邊時候,大家也覺得奴婢本分,這才升了奴婢俸祿。今天,大家思念皇后娘娘,想要給娘娘送點東西。本是讓韓侍長親自來送的,可是韓侍長伺候大家不能親離。奴婢便說,不如讓奴婢來送吧。皇后娘娘在林光宮常見了奴婢,說不定會開懷一些。”
張嫣俏臉之上,微微暈紅,輕輕道,“將橘子取進來給我看看。”
水晶蓮花托盤之中,置了八個橘子,個個渾圓金黃。張嫣伸手取了一個,便聞到一股清香,慢慢的剝了皮,將一片橘瓣放在唇間,只覺白色的絲絡化在舌尖,有一種沁人的甜味。
托盤之下,澄心紙展開尚有淡淡的榆林墨香,
上書數行清剛隸書:
嫣卿見字如晤,
《詩經?采葛》有云,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今與卿別不過半日,已是思卿深入肺腑。宮中見楚地新橘,憶昔日與卿之舊,不勝歡喜。卿如有意,務手書回信。
夫字。
箋紙右下角有紫色武都印泥欽了一方印鑑,彎彎曲曲的篆字寫著“持雲”二字。
她看著紙上筆力清剛的八分隸書,唇角微微翹起來,帶著蘊不住的甜蜜,回頭吩咐菡萏,“替我準備紙墨。”
“諾。”
菡萏提著書案上的八寶羊角宮燈,放在床前踏板之上,暈黃的光芒便照耀在床前方寸之間,分外明亮。張嫣倚在身後床屏之上,提起狼毫筆,在磨好的硯池之中蘸墨,給親愛的夫君大人寫情書,唇邊禁不住揚起淺淺的笑意。
夫君見字如晤,
道是:一別之後,兩地相思,折桃花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