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苦笑了一聲,又覺心酸,抱緊了女兒,
“好好,這未央宮,如今也只有我們父女兩相依為命了。”
……
長騮站在椒房殿門前,焦急的等待,過了一會兒,方見皇帝抱著大公主出來,連忙迎上去,
“大家。”
“將大公主的東西收拾一下,送到宣室殿,”劉盈吩咐道,眼光掃過椒房殿之後的掖庭,“將掖庭裡的人都給朕看好了。絕不能出亂子。”
韓長騮吃了一驚,不敢再說,彎下腰去,“諾。”
……
長安城風聲鶴唳。所有潛藏的風波卻都掩藏在表面的平靜之下,一時之間,風雨欲來。
周夫人一身玄色朱緣深衣,腳踏雲紋歧頭絲履,匆匆領人迎出武信侯府,笑著對中常侍寇安道,“阿監奉太后之命前來,臣婦來遲,實在是怠慢了。”
她是呂后最看重的子侄武信侯的夫人,寇安亦不敢託大,笑的眯了一雙眼睛,和善道,“周夫人實在是客氣了,奴婢不敢當。前一陣子,阿茹娘子病了,太后擔憂呂娘子,命奴婢領著江太醫特意前來為阿茹娘子診治。”
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周夫人迅速按捺下心思,恢復正常,笑道,“原來如此,阿茹得太后厚愛,夫君和我實在是感激不盡。——阿監請隨我來。”
她領著寇安穿過武信侯福,來到呂茹居住的園子,拭淚道,“當日十二妹的病情十分烈,夫君和我都為她十分擔心。命她在園中將養著,好在,現在總算也養的比之前好一些了。”
寇安微微一笑,“夫人仁義。”
寢臥之中,呂茹被侍女春兒扶著行出來,對周夫人勉強拜了一拜,“阿茹見過嫂子。”一身白色禪衣,身形消瘦的如同一抹影子。平添一份荏弱,竟比從前在宮中的時候看起來多了一份動人風情。
寇安眸中的笑意就愈發深了,“奴婢參見呂娘子。”
他恭敬了行了禮,溫聲道,“奴婢是奉太后之命前來,領江太醫為呂娘子瞧病的。”
呂茹矜持的一拜,“阿茹謝過太后恩德。”
年過古稀的老太醫上前,隔著座屏為呂茹診脈,過了一會兒,收回手,起身稟道,“侯夫人,呂娘子的病情好轉,想來,再將養一陣
子,就能徹底好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
周夫人爽朗笑道,“她的二哥和我都擔憂著呢。如今能夠有這樣的好結果,實在是邀天之幸。便是朱姨娘,聽了也該放心了。”
寇安便一笑,躬身道,“既然如此,奴婢便先回宮了。說起來,太后還等著呂娘子病好了,接進宮裡看一看呢。”
寇安申末進了武信侯府,寧炅酉初便知道了,他沉吟了一會兒,便往宣室殿求見皇帝。
劉芷自出生便一直宿在椒房的偏殿,剛剛到宣室殿,小孩子十分嬌氣,便有些擇床,劉盈哄了幾句,待她睡了,才匆匆從後殿出來,問道,“可是皇后有什麼訊息了?”眸中含著期待。
寧炅遲疑了片刻,“皇后娘娘的下落還沒有訊息,只是……”
“怎麼?”
劉盈的眸子沉下來。
“武信侯府傳來訊息,長樂宮的中常侍寇安奉太后命去武信侯府看望呂十二孃。此後,呂娘子的病情便據說開始好轉。”
宣室殿上的夜空呈現一種明朗的墨藍色,劉盈望著天色,忽然升出一種恨極的渴望。
呂十二孃,他是知道的。
他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表妹,但是再那樣激烈的衝突之後,短期內他也不想再與母親爭執,便無可無不可的拖延了下來。此後,呂茹重病被送回武信侯府,他亦樂觀其成。
人生在世,總有一些願望,是希望達成的。
他少年苦難,位履至尊,如今一身帝冕,坐在高高的宣室殿之中,看起來是尊榮無限,什麼都有了,但他心中的願望其實樸實而又簡單:不過是希望身邊家人和和睦睦,和阿嫣相守到老。
卻偏偏,連這麼一點點渴望,都不能實現。
母后在他少年的時候曾經教導他:只要能夠登上這個帝座,便能夠掌握天下。但他如今連枕邊的妻子都無法保護,那麼,他做這個皇帝,又有什麼意義?
“來人,”他鈍聲吩咐道,“擺駕長樂宮。”
蘇摩匆匆的從寢殿迎出來,“參見大家。”
“起來吧。”對於這位看著自己長大的姑姑,劉盈還是比較尊敬的,勉強自己用和緩的語氣道。腳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