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因此宣平縣的侯府並沒有多麼繁華綺麗,然而深心裡,張嫣喜歡這兒的野趣,遠勝於長安城的車馬觥籌。下定了破釜沉舟地決心後,心情也就慢慢從谷底迴轉。也許,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吧。
於是停下腳步,用憐惜的目光看著侯府的一草一木。只怕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回到這一方水土了,不自覺的傷感。但“人總是要往前看,才能看到更美的風景。”這句話撫慰著她地心,她卻漸漸有些模糊了那個說話地人的樣子。
張嫣想,我會一直往前看,直到前面再無前路。
然後,她轉過長廊地最後一道彎,看到坐在亭中的人。
“外堂祖母。”
展夫人回過頭來,喚道,“嫣娘。”笑意慈祥。
二人對坐飲茶,“世事真是奇妙。”展夫人感慨道,“你出生的時候我也曾隨侯爺到賀,卻不曾想,有朝一日,你會嫁給陛下。”
“夫人。”張嫣叫道,面上困窘。哦,是了。”展夫人謔笑道,“你還是個孩子,面皮薄,也是有的。更何況”她頓了頓道,“你別聽外面那些人胡說。侯爺在生前,總是說你伶俐,心性淳和。又是少見的聰慧多才。如果,”她若有所思道,“如果這個皇后是由你來做的話,說不定,對大漢來說。也是幸事。”
張嫣有些意外,低低道,“合陽侯,是這樣說麼?”
“嗯。”展夫人點點頭,“侯爺去後,我也就老地很了。宣平侯雖然說是天子姐夫,又即將為皇后親父,但若這皇后不是你。我未必會願意走這麼一趟。天下人如今說起侯爺,將他捧的高,但我心裡知道,他不過是個魯鈍勤憨之人。嫣孃的人情,我代他謝過。”
張嫣回揖道,“不敢當。”
“倒是我的一雙子女,”展夫人嘆道,“留娘也就罷了。濞雖蒙先帝恩典,受封吳王,但他自幼性戾。他日若有什麼不妥之行,嫣娘貴為皇后,望看在今日情分,照攜則個。”
乙丑日。晨
宣平張氏家廟之中,張嫣行笄禮。
正殿之中奏起絲竹管絃,清明低緩,族老唸完禱詞。張嫣著采衣緩緩從東廂步出。面南將右手壓著左手,俱藏於袖中,舉手加額鞠躬。轉向西跪於笄者席。
為她充當贊者的,是張氏地一名美麗出色的堂姐,單名一個皎字。上前朝她笑笑。將她頭上的雙鬟髮髻拆開,輕輕攏起,挽成一個圓髻,置象牙梳篦於席子南側,退開。
於是轉而面東,有司奉盤。托盤上放置一根樸素的木簪。展夫人步下階來,將木簪簪入蓬鬆的髮髻之中。笑意溫和。髮簪搖曳,玲瓏玉致。
正賓高聲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贊者上前正簪,張嫣起身,回到東廂,換上素衣襦裙,再轉出正殿,步向東階之下,攏袖加額,雙膝著地,跪拜三次,行了最貴重的拜禮。
第一拜,感念父母養育之恩。的
魯元坐在東階之上,望著清秀玲瓏的女兒,感慨萬千。
因為年紀尚小,她地身量還有些不足,但眉目清洗,顏如冰玉,已是長開了的美人胚子,九成半的隨她的父親。說到她的父親,魯元側眸覷了覷身邊的夫婿,隨即氣悶的轉了回去,她還沒有原諒他。
張嫣再度面東正座,展夫人盥手,加第二根青銅髮簪,正賓吟頌祝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張嫣回東廂換玄色深衣,腰繫博帶,懸玉環,掛絲絡,廣袖,素顏靜立,內斂勝華光。
向正賓行拜禮,三拜而起,便是第二加。
面東正座,正賓盥手,笄者加第三根玉簪,正賓吟頌祝辭:“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黃無疆,受天之慶。”
回東廂換廣袖大禮服,色澤明麗,雍容大氣,向天地行拜禮。三拜結束,笄禮成。
從此後,她便不再是父母膝下受人庇護的孩子,她要自己去經受風與雨,自己去選擇進與退,自己去承擔苦與樂,自己去品嚐愛與恨。
從此後,她才真正是她自己。
西階設醴酒席,揖請張嫣入席,張嫣一笑,走到席西,面向南。
張皎奉酒,張嫣轉北,展夫人捧醴酒念祝辭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張嫣接酒,將之撒些在地上作祭,然後持酒象徵性地沾嘴唇,置酒於几上。有司奉飯,亦只象徵性地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