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主治走後,張教授忽然問芳華:“要是做手術,還打不打麻藥?”
芳華一愣,見張教授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便慢慢地說:“您,應該知道宋阿姨是不會疼的,所以也就不用了。”
張教授苦笑了一下:“道理明白,可總覺得她是知道的,會疼的。”
芳華無言以對。理智和情感總是常常有矛盾的。
第二天早上,芳華沒有手術,她就跟著送病人的推車一起進了手術室。在進門之前,她轉頭對張教授說道:“放心,沒事的。”
張恪懋重重地點下頭,眼神中很是感激。
骨科的主刀醫生見芳華跟進來就問:“怎麼?這病人是你親戚?”
“不是。”
“那你怎麼這麼關心?”
“嗯,她是我的病人。”
骨科醫生以為芳華以前管過這個植物人,這倒也很正常,就不說什麼了。
其實,在芳華心裡,病人不管是腦外的還是骨外的還是其他科的,不管是自己管過的還是別人醫治的,都是病人。
只要她遇到了,只要有精力和時間,她都想去關心一下,盡一下力。
這是醫生的職責。
正文 一百九十二、意識
一百九十二、意識
手術很快開始了,因為不用麻醉只需做監護,麻醉科給派了個年輕的麻醉醫生小李。
小李被分配到麻醉科後,一直想著找機會考外科的研究生。這會兒見沒什麼事,又和芳華認識,便請她幫著自己做監護,而他自己厚著臉皮求骨科的大夫帶他上手術,就當個助手就行。
主刀醫生不好駁他面子,只好說:上臺可以,但如果病人有什麼意外,就必須立即下臺去處置病人。
小麻醉師樂呵呵地答應著,馬上屁顛屁顛地去洗手穿衣了。
芳華坐在一邊,看著主刀還在搖頭,便笑著說:“這裡交給我,你還不放心?”
“那倒不是。你在這兒,比那個臭小子還讓我放心。連麻醉科主任都說過,你的氣管插管技術比一般麻醉醫生都強”
芳華微笑不語,低頭記錄起病人的監護資料了。
小李麻師穿好手術衣上臺後,自然很是勤學好問。這手術又不難,主刀心情好,也就和他一邊做一邊指點著,甚至讓他試著打其中的一根鋼釘。
正在小李謹小慎微地打著鋼釘的時候,芳華髮現宋雅蘭的血壓有點增高、心率有些加快。
她習慣性地看了看宋的臉,卻發現宋的眉頭皺起,一副痛苦的表情。
芳華知道植物人也有表情,只是這表情通常是沒有意義的。但這一次,她明顯感覺到了和以往不同。
她仔細觀察著宋雅蘭的面部表情,忽然衝著手術檯上的人揚起了左手,大聲說道:“停一下”
小李本來就是在試手,自然立刻停住了。臺上眾人都盯著芳華,看她到底發現了什麼異樣。
芳華卻沒注意眾人的反應,只顧繼續觀察病人。只見宋的眉頭舒緩了一點,但似乎還是有點痛苦。
等了一會兒,不見別的變化,芳華的左手輕輕放下:“再打兩下鋼釘。”
小李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有點猶豫地望著主刀。
主刀醫生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芳華這才醒覺自己今天並不是主刀,而只是個“麻醉監護”,怎麼能奪了主刀醫生主導手術的權力呢?
她歉意地衝主刀醫生說:“哦,我剛剛發現病人的表情有點異樣。所以想請你們幫著確認一下。”
“表情?那有什麼關係?只要不是呼吸心跳血壓什麼的,就沒事。”
芳華只好點頭道:“嗯,是我神經有點過敏了。你們繼續吧。”
小李畢竟有點心虛,就把骨錘交還給主刀。主刀接過來繼續幹活了。
芳華馬上發現宋雅蘭的眉頭又皺緊了,同時她的手也在動,想要掙脫束縛的樣子。
這下子芳華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揚聲說道:“停——對不起還得停一下”
主刀有點不耐煩了:“又怎麼了?”
芳華有點激動地說:“我懷疑,懷疑病人是有意識的她知道疼”
眾人一愣:開什麼玩笑?躺了兩年半的植物人還知道疼?你當拍電影啊?
芳華看到眾人那懷疑的眼神,知道大家一時難以接受和相信,但仍然堅持道:“小李,你下來,跟我一起確認一下病人的意識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