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失了蹤,閔成龍豈有不告密之理?追究起來,韓威武反而更加脫不了關係了。想通了這一節,跟著自然想道:“這小子若要殺我,易如反掌。他故意削掉我的頭髮!削掉我的眉毛,乃是料到我要顧全面子,決不敢自揚其醜,跑去震遠鏢局追究此事。哼,他年紀輕輕,怎能想出這條陰毒的計策?恐怕多半還是韓威武教他的!
馬昆心念電轉,接了一招,連退三步。果然聽得楊華跟著說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也不妨跑回去向韓威武盤問:喂喂,削掉我的頭髮,削掉我的眉毛那窮小子是誰?韓威武當然說不出我的來歷,不過他大概會幫你的忙,帶你到我當日見他的那條山溝子查問,我卻怕你逼那裡的窮苦人家呢!所以,嘿嘿,我現在不但要削你的頭髮,削你眉毛還要刺掉你的眼珠,割掉你的舌頭!”說罷,虛張聲勢,劍似靈蛇,不住的在馬昆面門晃動。
楊華畢竟年紀輕輕,只顧恫嚇對方,卻不知最後說的這一段話,己是等於畫蛇添足。
不過馬昆雖然識破他的謊言,卻也不敢以身試劍。縱然明知楊華不敢殺他,但可不敢斷定楊華不敢在他的身上添上幾道傷痕,甚或當真刺瞎他的一隻眼睛。
他本以為楊華一定不肯放過他的,是以非和楊華拼命不可。如今知道楊華不會殺他,登時失了鬥志,怯意大生,生怕楊華傷他。楊華一劍刺來,他就退後一步,終於踏了個空,跟在周燦後面,骨碌碌的也滾下山坡去了。
美少年喝彩道:“好劍法!”只聽得健馬長嘶,樹葉籟籟落下。那美少年早已把馬、週二人的坐騎馴服,系在樹上。它們見主人滾下山坡,揚蹄猛踢,想要掙脫束縛,那棵大樹,都給它們的衝力搖動。楊華說道:“你捉了他們的坐騎,我卻讓他們走了。真是慚愧,我、我本……”
正待解釋他本來可以殺這兩人,卻何以手下留情之故。美少年不待他把話說完,已是笑道:“還是讓他們走了的好。你放心,谷底的積雪甚厚,跌不死他們的。”
楊華一聽,登時省起,自笑糊塗:“他是義軍的人,韓威武的秘密,他只有比我更加清楚。這層道理,還用得著我向他解釋嗎?”
美少年笑靨如花,拿起楊華剛才拋給他的那個盛滿葡萄美酒的皮袋,說道:“想不到咱們又在這裡碰上,這次是你幫了我的大忙,我應該多謝你啦。請過來喝慶功酒吧。”
楊華說道:“不,是你幫了我的大忙。我正愁沒辦法引開這兩個鷹爪,可巧你就來了。嗯,自從咱們在小金川分手之後,這些日子,我都在掛念著你。但盼能夠和你重逢。想不到今天竟能如願。”說到此處,停了一下,接著說道:“其實我是糊塗,我應該早就想到,你會跟著來的。”
美少年面上一紅,似怒非怒的向楊華瞪了一眼,說道:“我才不是為著你而來的呢,你倒想得臭美!”
楊華不覺一怔,不懂美少年為何突然面紅,又為何突然發怒。訕訕說道:“韓威武要把藥材送給義軍,我以為你是暗中保護他的。難道我說錯了嗎?咱們總算是朋友了,盼望和朋友相見,那、那……”
美少年這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不禁又是“噗嗤”一笑,打斷他的話道:“你沒說錯,是我,我猜錯了。”驀地心念一動,暗自想道:“我本來可以擺脫這兩個鷹爪孫的,我為什麼要放慢坐騎,讓他們追上?呀,恐怕我不是在等他們,是在等這少年吧?其實我也是想見他的!”他忽地發覺自己心底的秘密,臉上更加紅了。
楊華莫名其妙,只覺這美少年本領雖然很高,卻好像沒有鬚眉男子的氣概,動不動就會面紅,真是好生奇怪。他不擅言辭,一時之間找不出話來,便在美少年手中接過皮袋,開啟袋口,喝了一大口葡萄美酒,遞回去給那少年,笑道:“先喝為敬,這裡沒有杯盞,咱們只有輪流喝啦。”美少年接過那袋,甚是尷尬,臉紅直透耳背。
楊華說道:“這酒好得很啊,你為什麼不喝?”
美少年道:“我的酒量很淺,只怕一喝就會醉。”
楊華說道:“放心,葡萄酒不是烈酒,不會醉的。”接著笑道,“酒量是練出來的,就如武功一樣。我的三師父丹丘生非常喜歡喝酒,他常說不會喝酒的不能是男子漢大丈夫。他嗜酒成癮,這話當然不該作準,不過喝了酒或許更能表現男子雙的豪氣倒最真的。”
美少年聽他左一句“男子漢”,右一句“男子漢”,不覺心裡有點發慌:“難道我已經給他看出了破綻?”
楊華說者無心,美少年卻是聽者有意,只好從楊華手中接過皮袋,喝了一口葡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