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來咬斷林紅的咽喉了。
林紅雙臂胡亂揮舞著,在嬰兒落下來前身子硬生生向後倒去,那嬰兒飛來的姿勢不變,直直撞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沒有預想中的痛感,甚至林紅根本感覺不到被撞擊過。她閉著眼睛,好久都不敢動彈。周圍安靜極了,也黑暗極了,邪惡總是隱藏在黑暗裡偷窺每一個恐慌的人。林紅緩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睡在床上,但她卻不知道此刻究竟身在何處。她就這樣靜靜地躺著,直到胳膊變得痠痛起來。
這不是夢,至少她醒的地方不是在夢裡。
那麼,那個向她飛來的嬰兒呢,他撞到了她的小腹,然後消失不見,甚至林紅並沒有任何被撞擊的感覺。夢裡的事情當然不能當真,林紅安慰自己,但嬰兒向她撲來時臉上的獰笑與森然的牙齒,卻仍然讓她心悸不已。並且,這時候她突然有了一個非常恐懼的念頭。
那嬰兒撞到她的小腹她卻沒有感覺,是因為那嬰兒已經鑽進了她的腹中。
這念頭讓她後脊發涼,手腳都開始顫動起來。而且小腹真的有了腫脹的感覺,她甚至還能感覺到裡面輕微的蠕動。
有一些久遠的往事在記憶之河中浮出水面,但她卻還是不能看清它。
屋裡面太黑了,躺在黑暗裡林紅覺得很不安。她下床開燈的時候忽然悚然一驚,她記得臨睡前並沒有關燈,為什麼現在眼前會一片漆黑?難道是燈出了故障,又或者是自己睡著後在懵懂的狀態下床關了燈?
她摸到門邊,伸手在牆上摸索了一下,開啟了開關。暈黃的光線一下子驅散了黑暗,林紅一顆緊繃的心才稍稍放鬆了些。她轉身想再回到床上躺下,驀然間,她的頭皮發麻,汗毛如受驚的刺蝟般根根豎起,一股腥鹹的味道湧到嘴邊,恐怖讓她有了想嘔吐的衝動。
在她的床上,仰面朝天躺著一個嬰兒。
——死嬰。
這具死嬰的屍體顯然也被做成了標本,渾身泛著種邪惡的死灰顏色。它的眼睛緊閉,身上的皺紋被伏爾馬林浸泡時間過久,已經有些膨脹。
它跟羅成死後留在現場的那具嬰兒標本幾乎一模一樣。
林紅恐懼地踉蹌後退,那嬰兒標本好似有魔力的一般,讓她的目光再也不能移動分毫。林紅全身的血液都似被寒冰凝固了,那些寒意讓她的嘴唇開始顫動。奔湧到喉頭的力量又往上湧,林紅知道自己再也控制不住。
她轉身拉開房門逃了出去,她直奔衛生間,趴在馬桶上開始嘔吐。
她已經迷失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了。
到底哪些才是真的,哪些發生在夢裡?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醒來?
林紅吐到胃裡一片虛空,吐到滿嘴都是苦澀的滋味。淚水流了出來,和那些嘔吐的穢物一塊沾滿她的臉頰。那種極度恐懼讓她有了被淘空的感覺。
不知道嘔吐了多長時間,她再吐不出任何一點東西。她雙手撐著馬桶站起來,蹣跚地移到面池旁。她把頭伸到水龍頭下面,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然後抬起頭來,盯著鏡中的自己。
她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那消瘦的臉頰,煞白的膚色,深陷發黑的眼圈,乾裂的嘴唇,哪裡還有一點昔日的美麗。
鏡中的人影已經變得恍惚,林紅使勁搖頭,發上的水珠向四處飛濺。鏡子上面還有一些鮮紅的顏色,林紅疑惑地想,難道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她勉力讓自己定下心神,這才看到鏡子的邊緣有兩行字,字型鮮紅,像是用鮮血寫成。
如果不是心神恍惚,她站在鏡前第一眼就應該看到。
那兩行字顯然不是林紅留下的,但這家裡,除了她,便再沒有了別人。林紅大駭,但恐懼已到了極處,再加上一些反倒是無關緊要的事了。
那鏡子上的兩行字是:
在孩子們出發的地方�
父親在永遠地守望
字的內容遠沒有字本身那麼恐怖,林紅在恍惚之中也不可能領會這兩行字裡包含的深意。她呆呆地盯著鮮豔的文字,心頭已經變得一片空白,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意識。
而忽然間,她聽到身後有些輕微的腳步聲。她驀然轉身,用恐懼且仇恨的目光盯著門的方向。過了半天,什麼都沒有,屋裡一片寂靜。那些腳步聲也許僅僅是她的幻覺。
林紅現在根本就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判斷,她是個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女人。
她緩緩轉過身來,想再看一眼鏡子上的字跡,卻一眼看到自己的身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