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急調他屯兵滄州,鎮橫海,抵擋契丹東路大軍。
如今剛入中秋,契丹往常在這時節大多休兵以養,待入十月初冬,便會大舉侵犯,謂之“打草谷”,其實不過是因北方貧乏,糧草不濟,契丹人把中原富饒之地當做自家糧倉,來行搶掠惡行而已。
中秋月圓,正是舉家團圓時刻,符彥卿也不例外,把一應事宜打理好後,便輕車簡裝,趕回都城洛陽,同家人團聚,共敘天倫。
“小子康龍,拜見大帥!”康龍收起血狼刀,上前拜見。符彥卿貴為節度使,統領武寧軍四萬多將士,雖名為大將軍,實為元帥無疑。康龍有此一呼,自然合情合理。
符彥卿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而逝,親熱的上前扶住下拜的康龍,道:“賢侄不必多禮,聽昭信說,你們已是兄弟,喊我伯父吧。哈哈,大帥之言,以後切勿提起。”
康龍道:“大將軍乃是我大晉名將,小子無名之輩,這如何使得?”
符彥卿故作不悅道:“賢侄這就不對了,老夫雖蒙聖恩,暫代橫海節度使,可賢侄卻與我兒有結拜之誼,如何不能?勿要在謙虛,昭信總在老夫面前稱讚你如何了得,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勿要學那婦孺之態。俗話說寶劍贈名士,這血狼刀被昭信贈送與你,可算甚善,也了了老夫一樁心事。賢侄定要用此刀,全力輔佐信兒!”
康龍見符彥卿毫無架子,心裡深感敬佩,當下也不在謙讓,直呼他為伯父,引得符彥卿大為高興。
符昭信也是滿臉笑容。剛才康龍一刀斬斷武鄆鐵精劍的豪雄氣勢,眾人看了個分明,深深歎服。
符彥卿來到武鄆身前,雙目凝住他,神情威嚴肅穆,喝道:“武鄆,你身為昭壽下屬,為何要尋隙滋事?是否是昭壽那臭小子授意?”
符昭信面帶不屑微笑,看著臉色是紅時白,神態惶恐的武鄆,倒要看他如何應對。
武鄆自然知道符彥卿身份,早在第一時刻便一改倨傲神色,見符彥卿嚴厲的向自己迫來,趕緊抱拳道:“小人武鄆見過家主。只因少爺看上此人身邊婢女,而這小子卻不識相,是以小人才出手讓他懂得作為下屬的道理。家主,此人屢次衝撞三少爺,如此不懂得敬上,小人以為,他根本不配留在符家!”
康龍冷笑一聲,不做辯解。如此對手,根本不值得他看重。
雖然在這年代,世人最看重忠義二字,謹守上下本分禮節。所謂君臣,主僕不可廢禮逾越。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主要僕亡,僕不可不亡。但這也要因人而異。
符昭壽是什麼人,符彥卿這做父親的想必比誰都清楚。他那點荒唐破事,以符彥卿的心智如何不知?符彥卿之所以一直寵溺他,一方面固然因為符昭壽生母曾救過符彥卿性命,其實另一方面,卻有深層次的打算。
這武鄆,竟然當著符彥卿的面,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做文章,而且還自作聰明的以為,符彥卿見他維護符昭壽,必定高興。殊不知,符彥卿手握大權,經歷大小生死戰事無數,自然閱人無數。
這種人最看重的不是如何討好上司的奴才,而是有膽識,又忠於主帥,能做大事的人物。他這一句話,便讓符彥卿摸透了他的脾性抱負。
符彥卿雖然能征慣戰,但畢竟年紀已經不小,自然希望兒子的下屬是膽識過人,忠勇無雙之輩。這武鄆不過是毫無大志的江湖之輩而已,不值一哂。
康龍雖然沒有符彥卿想的那麼深,但這些淺顯道理,還是能想明白。可嘆那武鄆,還自鳴得意,以為可以憑此能得到符彥卿看重。
符彥卿面現微笑,不置可否道:“你既然為昭壽打算,也算忠主之輩,回去告訴昭壽,以後不得騷擾康龍內眷,若讓老夫知道他再如此荒唐,小心老夫要重重責罰他。你去吧!”
武鄆有些摸不著頭腦,悻悻的施禮告退。臨行前還不忘怨毒的瞪視一眼康龍,後者卻對他不屑一顧。
符昭信張了張嘴,本想趁機趕走武鄆,卻最終忍住,沒有說話。
符彥卿身後一四十上下的中年文士,臉現異色,眾人面上情緒波動被他盡收眼底,特別是看向康龍和符昭信時,更顯出沉思之色。
康龍心中一凜,明顯感受到此人定是智計不凡之輩。想來該是符彥卿的幕僚。
符彥卿親切的囑咐康龍,著他晚上去主院赴符家中秋之宴,這才穿庭過院,步入內院之中,去與妻兒團聚。
符昭信衝康龍比個讚歎的手勢,隨同符彥卿一起步入內院。那中年文士回頭神秘的對康龍一笑,拱了拱手,這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