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失意,輾轉苦悶,成就了你對愁最徹骨蝕心的深刻體悟,成就了你“賀梅子”的傳世美譽!
你賀鑄出身貴族,是宋太祖賀皇后的族孫,憑藉這點年代久遠的裙帶關係,你賀詩人一生並未從中獲得半點世襲方面的好處。你賀詩人的面目生得有些對不起你曾經高貴的祖宗,對不起宋代的風雅觀眾。好在你豪氣赳赳,英氣昂昂,人稱你“賀鬼頭”。聽了這外號,我們就知你全無一點文人氣象。你早年從武,僅在部隊做過連排一級的最基層芝麻綠豆官。生得粗糙長得馬虎的你卻偏偏要棄武從文,偏偏要鼓足勁往文人堆裡擠。你與蘇大學士交從過密,在蘇大學士耳濡目染下,終於成長為一代名士。當然,更重要的還在於你自身的努力。在重文輕武的宋朝,你賀詩人的選擇則不合適宜。雖然有出身門蔭的優勢,雖有著名朋友的薦舉,一生渴望建功立業,一生生命不息奮鬥不止,都不曾通達昌顯。
和大多數不得志的文人一樣,你賀詩人一生落落寡歡,悒悒鬱鬱,常借酒澆愁。晚年,一無所獲的你落得一身疲憊,退居蘇州等地,潛心只讀聖賢書,於是,以“慶湖遺老”自封,也算是你賀詩人的自我調侃或者自我安慰吧!給你賀詩人帶來巨大聲譽的《青玉案》或許就寫於這個時候。
那是一個令你心緒難平的妙齡女子!
是你年輕時心儀已久的暗戀?短如閃電的初戀?或者是春天的蘇州,你在煙花芳草路上的偶然相見?
總之,這是一次錯誤,錯在失之交臂,錯得刻骨銘心;這是一種遺憾,遺憾在可望而不可即,而且永難彌補。
令你日夜思念的她,正好在你到來的那一刻,她無端地離去。她蓮步輕啟,猶如洛神的凌波漫步;她就這麼離去,輕盈的腳步沒有越過橫塘之路。等你努力地追趕,她卻離你越來越遠。於是,你只好目送她曼妙的身影,目送她走過之後漫起的那一路芳塵。
於是,你空落落地漫步橫塘,是一種漫無目的的散步。於是,你反覆地自問:正是青春芳華,世間哪一位幸運的人才可能會與她一起歡娛共度?是登樓賞月,還是臨水照影?是深院探花,還是深閨幽居?你不得而知,也許只有無處不及的春風才知道她的行蹤,她的住處,才能抵達她內心的深處。
你舉目眺望,天空雲捲雲舒;你高臨水滸,岸芷菁菁,萋萋滿目。你想以生花妙筆寫出橫空出世的新詩句。可是,你又擔心寫出的恐怕全是令人心碎的隻言片語。
唉,你一邊嘆息一邊沉吟:若有人問我,這閒愁到底有多少,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心中的愁呀,如眼前這遍地的青草,一望無際;如傾城傾郭的滿城飛絮,風飄萬點,漫天飛舞;如那梅子黃時綿綿密密的細雨,彌天盈野,無邊無際,如煙如霧……
怎麼樣?這些東西也許勉強可以暫時拿來比喻!
你的愁鋪天蓋地,你的愁難消難喻,想來,其他的文壇高手也不過如此。於是,“賀梅子”的桂冠便終生且永遠地頒給了你,相信其他的文學精英沒什麼異議。比起“賀鬼頭”的俗名來,你當然更喜歡這“賀梅子”的雅號——這簡直就是一項終生成就獎,在中國文學史上,能享有如此美譽的著實不多。在中華文學寶庫中,“賀梅子”之愁是一件特別的兵器,沒有一點功底的人千萬莫要靠近!沒有煉成一種獨門利器,有人即使想盡千方百計自封一個名號,讀者認不認可,暫且不管,時間的風沙也不會答應,要不了幾個回合,那名號也就灰飛煙滅無人知曉了。
“賀梅子”,你退居橫塘,已經以“遺老”自居了,卻還對香草美人如此地感興趣,竟被那抹無法接近的幻影折騰得魂不守舍,想來定是事出有因:這個世界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賀梅子”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愁。
當洛神自曹植的筆下誕生以來,超凡脫俗的她就成了眾多文人的夢中情人。洛神的高貴氣質與遺世獨立之風儀成了眾多文人的高潔追求。洛神成了他們的精神偶像,他們在吟詩作賦時也常以洛神自喻。“賀梅子”,你在垂垂暮年之際來趕這趟時髦的*也自在情理之中。因為你一生未被重用,相干的大事一件也沒有幹成,辜負了上天賜予你的才情。美女的可望而不可即正好拿來喻空懷遠大抱負而無機會施展、建功立勳的理想無法實施的自己。因此,你的苦悶與孤寂,滋生出來的漫天愁霧,竟如離離青草無邊無際,竟如滿城風絮充天塞地,竟如梅子黃時之雨綿綿密密地網天羅地……
“彩筆新題斷腸句。”洛神有知,當為你“賀梅子”的一片痴情而回眸一笑,當為你的苦心經營而遣幸運之神眷顧你,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