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如夢,慕聽濤不下百次在夢中夢到過這般場景,顧還卿抿著花瓣一樣的丹唇,笑靨如花,迎著熹微的晨光朝他款款行來,模樣美好的如一朵帶著露水的粉色菡萏,叫人目眩神迷,心悸神搖。
浮光掠影間,耳邊全是兩人往日在慕府時的歡聲笑語。
她嬌聲喚他哥哥,對他嘟嘴撒嬌,不依扭腰,做盡女兒家的嬌態;他則異常寵溺地喊她妹妹,無比憐愛地看著她,對她所提的要求莫有不應。
彼時,他是顧還卿的神,是她心目中比父親還可靠的唯一依靠,許多事,她不跟別人說,卻會對他講;有煩惱,她首先也是想到的他,會在第一時間跟他傾訴。
那時的時光,每每想起,猶帶著舊時慕府裡的花香。
“卿卿,是你來了嗎?”
陽光從婆娑起舞的樹葉間漏下,斑駁而光怪陸離,模糊了女子婀娜曼妙的身影,慕聽濤只覺微醺,如同醉在酩酊的春光裡。
一旁的慕明月纖手掩唇,低頭一笑,眼中盡是得意。
但,隨著離他們越來越近,女子的步調放緩,略顯遲疑,而慕聽濤,他眼中乍湧的激動、驚喜和澎湃洶湧的感情,也宛若潮水退潮般悄然隱去
他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眸,優雅的重新落座,姿態閒適的從玉石桌上的托盤裡另取一隻白玉盅,提過尖嘴的青白玉酒壺,為自己斟上一盅,抬手便灌進自己嘴裡。
“哥!”慕明月看著他。
他抬首對慕明明一笑,接著一盅一盅地為自己倒著酒,一盅一盅地飲盡,迅度快如牛飲。
慕明月:“……”
陶麗娘穿著漂亮而素雅的廣袖長裙,佩帶著美麗而閃著璀璨光華的首飾,兩臂上的煙羅紗披帛曳地,風吹袂起,她繁複而逶邐的裙裾如蝶般隨風蹁躚,有如仙子臨風。
“世子妃……”她十分踟躕地在離花架約兩三丈遠的地方停下,頗有些忐忑看了一眼那個只顧飲酒的俊美公子,然後咬著紅潤的唇,一臉無肋地看著慕明月,俏生生的模樣,十分的動人。
慕明月的唇邊卻勾出幾不可察的弧度,似輕嘲、似涼薄冷笑,不過只有一瞬,未及陶麗娘發現,她美麗絕倫的臉上已泛起絕美的笑容,溫暖如陽春三月。
“過來,麗娘。”她柔聲輕喚陶麗娘,和顏悅色的叫人感激涕零。
慕聽濤眼皮都不抬一下,彷彿此刻對他來說,沒有什麼能勝過他面前的佳釀。
陶麗娘躑躅上前,慕明月卻胸有成竹地看著慕聽濤:“怎麼?覺得不像顧還卿嗎?但你可知,她可是顧還卿的替身,曾經假扮過顧還卿好幾個月,成功地瞞過了所有人。”
慕聽濤這才緩緩側首,一手支頤,將清冷淡漠目光投到陶麗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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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麗娘回到軒轅王府的客院浮曲閣,進了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直到坐上床頭,耳畔都還能想起慕聽濤隱含譏誚的嗓音。
他問:“扮過卿卿?”
她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只知道他是寧王世子妃引茬給她,說是能助她達成心願的貴人。
他那漫不經心的模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彷彿和王妃極熟稔,聲音儒雅而溫潤,她當時心絃一動,忙低下螓首,以一種十分惹人垂憐的楚楚姿態對他曲了曲膝,聲若鶯燕:“是的,公子。”
沒料這位公子生的斯文儒雅,俊美似仙,語氣卻頗刻薄,且一針見血:“不怎麼像,美貌不及卿卿三成,是易的容嗎?”
她當時的臉紅的快滴血,睫毛不停的扇動,牙齒把下唇都快咬破。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只有兩三分肖似王妃,甚至不及那位最近來府的雲姑娘像,但她受過專門的訓練,刻意模仿過顧還卿的一舉一動——不看臉,都到了能以假亂真的地步。
可為什麼還是有這麼多人來提醒她,她不及顧還卿的三成?
顧還卿到底生的哪裡好了?不就是一雙眼睛比她生的好點?
她承認,顧還卿的眼睛能飛花,不經意的眼波流轉,仿若琉璃玉碎,星星點點的若沾上露水的黑寶石,是比較勾魂攝魄。
但她的也不差啊!雙眸盈盈若秋水,顧盼間也是美目盼兮,至於被這些人貶的一文不值麼?
她其實很想把這些話大氣磅礴的甩到那些不看好她的人的臉上,讓他們吞回自己所說的話,奈何,形式比人強——她也不知自己走了什麼狗屎運,貶她損她的人,個個位高權重,支手遮天;而捧她和奉承她的人……不提也罷。
心裡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