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顯然已經痛得不行了,一個勁兒地喊著疼,凍得青紫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芳菲走到她跟前時,發現她身下已經流出了一灘鮮血。羊水破了
“你爹呢?”
芳菲一把將小女孩拉過來問。
小姑娘淚眼朦朧,哭著說:“沒了,都沒了,只剩下小鳥和阿孃了……”
聽起來,小鳥該是這女孩子的小名了。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富貴人家的小孩兒叫小犬黃牛的也多得是。
芳菲當機立斷:“塗七,你帶人將她抬到我車上去我要將她送回濟世堂”
“夫人,不可啊……”塗七大驚失色,連忙阻止。
連最好心的碧桃也說:“夫人,不能讓她的血流到您的馬車上啊……”
這年頭講究多的是,有個說法就是女子的經血和產子流的血都是最汙穢的。一般人家的產房,男性親屬都不會進去,而讓陌生產婦上自己的馬車,會被人認為這人腦子有問題……
“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麼?”
芳菲勃然大怒。
眾下僕從沒見過夫人生這麼大的氣,但他們依然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儘管他們也很同情這個產婦,可是夫人才是他們的主人,他們必須要保護主人的利益啊
“你們……”芳菲氣得臉都變色了。
旁邊的人聽了,都開始指指點點。
“這位夫人真是好心……”
“可是她家下人們說的也是正理……”
“唉,不管怎麼說,她總是好意。”
“只能怪那女子命苦了。”
議論最多也就止於此了,那女子命苦,他們就不命苦麼?
“撲通”一聲,芳菲只覺得自己裙襬一緊,原來是那小女孩跪在地上扯住了她的衣裙。
“好心的夫人,求求您救救我阿孃吧救救她吧小鳥給您磕頭了……”說著,她就一面哭著一面拼命往地上磕頭,直磕得砰砰響,額角上的鮮血很快便染紅了雪地。
“哎呀,你別這樣”
芳菲趕緊把小鳥拉起來,而小鳥的額角已經撞得又紅又紫,不住往下流著血。
她卻是渾然不覺,只是一味痛哭:“夫人,我阿孃……”
“我一定會救你阿孃的,你放心”
芳菲本來也不是那種爛好人,但是作為一個生產過兩次的女人,她深知這女子現在受著多大的罪。而同樣的,作為一個母親,她看見小鳥就像看見了自己的那四個孩子,真的無法說服自己置身事外。
可是,她的僕人們真的鐵了心不肯搬這產婦上車,這可怎麼是好?
“在吵什麼?”
一隊人馬看到這邊紛紛擾擾,一開始還以為是災民在為了爭粥而打架,便過來看看。
“芳……陸夫人?”
蕭卓愕然的看著站在人群中央,雙手拉著小女孩的芳菲,又看看地上打滾的產婦。
“這是怎麼回事?”
他沒問她為什麼在此出現,那樣顯得太像寒暄了,而當眾和一個陌生男人寒暄聊天會損害芳菲的閨譽。只能這樣中規中矩的問了。
芳菲同樣也沒空去想蕭卓為何突然現身,只簡單將此事交代了一遍。蕭卓聽到芳菲的為難,只略想了想,便說:“不難。”
他回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小校尉說:“薛校尉,帶你的人立刻扎個擔架出來。”
“是”
那被稱為薛校尉的年輕人火速執行命令去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就領著兩個抬著簡易擔架計程車兵出現了。
那擔架是用一張披風——很顯然就是薛校尉原來披著的那張——和兩根現削好的木棍做成的。
蕭卓顯然對薛校尉的辦事效率很滿意,唇邊微微揚起了弧度。他又讓人將那產婦抬上擔架,吩咐他們飛快的跑進城裡後直奔濟世堂,同時又派出另一隊手下去尋找穩婆也帶往濟世堂去。
就這麼一小會兒,蕭卓就把事情解決了。現場恢復了秩序,災民們又專心排隊領粥,不往這邊看了。
芳菲朝蕭卓微微福身:“多得蕭大人仗義相助。”大庭廣眾,她不好喊蕭大哥的。但她確實很感激蕭卓出手幫忙,不然這事還難辦了。
蕭卓是剛剛從城外辦事回來路經此地,本來也沒打算朝這邊走過來的,只是一時起意偶爾轉到這邊來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鬧事。跟著他的那隊錦衣衛面上的表情都有點怪異,他們很少見到蕭大人居然也會幹這種“扶危濟困”